和我爸我妈带鸟去超市。
路上共逍遥,进门各分散。
于是我一个人,拿出手机,插上耳机,虾米听歌。
最近听了这个人的歌,一句“你看云无心出岫”,梦回张姓雨生。
都是雌雄不辨的声线,都是寂寞深长的灵魂。
分不清是在唱歌,还是在写诗?
分不清是在听歌,还是在读诗。
或者只是深夜里照见自我的疯言疯语。
我去百度八卦:徐海俏。
刚打了名字而已,就出现了我想要问的问题:
徐海俏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因着这个人,这声音,又去翻了张雨生的一张专辑出来。
当年借了同学的卡带,听得难以自拔。
当年,我们那儿,原版磁带,熟客8元。对于我的家庭,8块钱亦是资产。虽然爸妈从没短我的零花钱,但买东西仍然还是会“精打细算”。真爱,才值得割了肉去拥有。
这盒专辑,绝对真爱。还了同学的,买进自己的。
《不亮的灯》是我当时的不单曲循环的单曲循环。
因为卡带,单曲循环,嗯,太麻烦。
不亮的灯,被“生来谁都怕冷,需要人疼”的歌词直击灵魂深处。
而未知,却是听了前奏就会爱上的歌。
流行乐撑得起了交响乐的气势。高亢的声线却喊出了大气与磅礴。
不羁而狂放的呐喊,山呼海啸,喷薄而出。
我在货架间漫无目的穿梭。
在一个还有工作要做,家务要做,和孩子要作的夜晚,这无所事事的状态,奢侈得几乎不真实。
穿梭在货架间,由着歌儿,恍惚走回了“红衣飘飘的年代”,远远望见20年前的自己。
20年。我还没二,依然在teenager徘徊。
我上大学,从热闹的二线省会城市来到了根本上不了线的宁静小城。单调闭塞沉闷地度过了本应该意气飞扬的青春。
然后,我开始脱离以前的“乖孩子”形象,慢慢变成了自由散漫的“怪孩子”。
这个从从阴平到去声的变奏,也许不是“改变”,而是“发现”。
一个逐渐不以别人标准评价自己,不以别人眼光评判自己的我,才是我喜欢的自我。
然而我的“叛离”,异常温和,极小规模。不伤人,不扰民。
我依然在三纲五常内上课,学习,考试。没有学坏,没有堕落,甚至没有我行我素。
不过是烫了头发,又染了头发,扎三个耳洞,戴红框眼镜,—— 我可能是当年全校唯一一个戴大红色树脂镜框的人。在那样的年代,那样一个环境,可以说是辨识度极高。
我们外教曾说,另一个外教在大礼堂把我指给她看:那个女孩子戴了红眼镜!我们外教很自豪地说:戴红眼镜的女孩是我的学生!
我还罩在超大的红色衬衫里—— 我一米五八,衣服号码是一米八五。。。20年前,姐姐我就已经玩过今天所谓的oversize的boyfriend款。
对。也许我最突出的就是有个boyfriend。
不过大学伊始,我也是单身狗。
文科系。母狗太多,公狗稀缺。
数量少本身就是个问题,但更严重的问题是,品种还不太好。。。
举目四望,心如死灰。
好在有男同志,驾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
让我从单身狗,变成了伪单身狗。
彼时他在国外的花花世界,我在小城里的不变春秋。
谈得如火如荼,打得头破血流。
时而泼狗血,时而撒狗粮。
我在我的小世界里喜怒哀乐,横冲直撞。
与周围人渐行渐远,格格不入。
好在,也没人追我。
在互相看不上这一点上,我跟周遭的雄性生物的“心有灵犀,情投意合”。
得亏有男同志。
得亏他也是“惦记我的好多人”,虽然不知道是之一,还是唯一。
就算他惦记我,也是我先问:咱俩到底啥关系?
这男人的可贵之处就是上道儿!“暗示”明白得不得了。
安红,我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没办法,你不说清楚,我就真糊涂。
我喜欢的,就不端着。不入眼的,也绝不近身!
暧昧是啥?能吃吗?
猜来猜去,美若美兮,太磨人了。
男同志说,若不是我当年下手早,估计你很难嫁出去。
他说,最怕你们这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永远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 知遇之恩,以身相许!
若干年后,回忆往事。
以几百本古今中外的言情小说为文化积淀,在周遭各种暧昧猜测荷尔蒙波动的爱恨情仇的熏陶下,我惊觉:
我可能被人追过。
也许当年特地跑过来的同系男生夸我会穿衣服并不是变态。
可能一起滑旱冰把手搭在我手上的同班男生并不是手滑。
又大概情人节那天找我出去玩的男生不是撞日,就是择日拜访。
还有毕业时那个让我投奔他的老同学不只是说说而已。
长途跋涉来看望我的老同桌并非真的只是想“友谊地久天长”。
那个上班后出差顺道小聚的成年男人说的“你上学时被好多人惦记着”也许是有感而发。。。
我当年的这些莫名其妙,会不会是自有因果?
无论真相如何了得,如今也不过是寻着蛛丝马迹,捕风捉影。
那到底是我错过了他们?还是他们错过了我?
到底是我现在自作多情了?还是他们当年自作多情了?
到底是我不开窍?还是他们胆儿太小?
到底是我这道防火墙太厚?还是他们发出的信号太弱?
有话直讲当面,请问你们都在磨叽个啥?!
是不是我的小宇宙太强大?是不是我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作为一个那些年他们都不追,或者不急着追的女孩,到底是因为我太普通人家看不上?还是我太孤傲他们高攀不起?
此生我将不得而知。
就算我看起来骄傲过,那也不过是孤僻的一种症状。
男同志也孤僻,我俩算同病相恋。
但我的孤僻跟男同志的孤僻又不是一个路数。
他是溜墙边儿躲着人的低调孤僻。我是会给你个微笑的高级孤僻。
我的笑,不是鼓励,而是拒绝。
它的意思不是请靠近我,而是“请远观,勿亵玩”,以策安全。—— 你的安全,和,我的安全。
我很有礼貌,也很随和。但那只是我懂礼貌有教养。其实与你无关。
一转身,我就可能忘了你是谁,你的脸,你的名字。
除非你有故事,否则我有酒也不给你喝。
自斟自饮,自我娱乐,开心着呢。
我的伤心不用你帮我分担,我的开心也没义务跟你分享。
她们说水瓶座都这样。我很欣慰。
我的孤僻也有同伴。我的孤独并不孤独。
这样很矛盾。有意思。
这样很哲学。我喜欢。
若干年后。有同事想让我顶班,调休。
她犹犹豫豫。我一口答应。
她很惊讶。原来你挺好说话的,并不冷漠。
我笑笑。不回话。
你觉得我帮你就是不冷漠?
那我们水瓶座可以说都是古道热肠了。
然而。风评并非如此。
大水瓶的复杂生态系统非寻常人可理解。随随便便就被理解,那很没面子好不好。
还有朋友,对相熟的人总是过度关心,咄咄逼人,然而对我却是彬彬有礼,举案齐眉。
大家一起研究,发现她对无法掌控的人都比较客气。
这场友谊中,认真你就输了!
而我恰好常常满不在乎。我不知怎就练就了一身厚脸皮。人家说,你怎如此这般不合时宜?!
我微笑:对。—— 你说得也对,我做得也对。
你说便说了,我听也听了。我不恼,也不改。
我乐意关你屁事。你不乐意关我屁事。
我们单细胞生物总能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找到“切入点”。
然后手起刀落。
不喜欢就拉黑,不爱了就分手。
可是我并没有不爱过。
网上总有人煽情提问:你的初恋如今在哪儿?
我就会下意识地转头。
诺,就在这儿啊。就是这个睡在我身边的兄弟。
哦。差不多是中年大叔了。尚未秃顶,而且估计这辈子与秃顶无缘的那种。
我伸手拍拍他的肚子。
与初恋结婚生子,没有机会不爱。
第一次恋爱 = 最后一次恋爱,既幸运又遗憾。
空投到目的地,免除了颠颠簸簸曲曲折折,可也少了路上奇形怪状的风景。
然而我又最喜欢乘飞机。简单,直接,舒坦,安心。
人生终究是一场遗憾的旅程。错过千万种可能。
悬而未决中,尘埃已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