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成都后,就没有给二哥过一次生日。今年终于遇上了好机会。
哥哥姐姐侄儿侄女都聚到妈妈家。兄弟姐妹四家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着。很多年没有这么大一家子在一起。
他们不喜欢吃蛋糕,我就买了半熟芝士和蛋挞代替蛋糕。
妈妈端出一碗长寿面让二哥吃。我们一起大声说:“必须是妈妈先吃,有了妈妈才有二哥。”妈妈笑嘻嘻地吃了一半长寿面,二哥狼吞虎咽地吃下另一半长寿面。二哥还故意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好吃,妈做的面就是好吃。”妈妈盯着着二哥吃面,听了二哥的话,脸上乐开了花。
先给妈妈敬酒(其实喝的是雪碧。我们都不能喝酒,两个哥哥下午还要开车带着大家玩),再给寿星敬酒,然后是妈妈勉励大家一杯,后面就各自表达心意。
妈妈弄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欢声笑语里,我们感觉都超食量了,嚷嚷着让妈妈不要做那么多好吃的,我们要减肥。
“好的,今天吃好,才有劲儿减肥。”妈妈也幽了一默。
席间,找到一个鸡脚,本来夹给了二哥,二哥马上夹给二嫂:“你最喜欢吃,你吃吧。”
二嫂吃了一口小爪子,说:“不行,这是抓钱手,你是寿星,你吃。”又把鸡脚夹给了二哥。
“你要还我,得把你吃掉的那个小爪子也还我。”二哥此话一出,全家人都笑喷了。
二哥二嫂真的是模范夫妻。结婚二十多年,还像是热恋中的人,两个人常常相互说笑,欢乐得很。
下午,哥哥们带着一大家子出去玩。我要出差,先回家准备。饭桌上的笑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有仪式感的团圆饭。
妈妈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在生活中很注意仪式感。
我们每个孩子过生日,妈妈总会煮两个鸡蛋,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下去。那个时候,平常日子里,鸡蛋是要攒起来卖钱的。
每一年六一儿童节,妈妈一定会给我们每人五毛钱,让我们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个时候,一分钱可以买到十颗水果糖,五毛钱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我通常舍不得用,会存起来买文具。
端午吃包子,中秋打糍粑,尽管家境贫寒,家里从来没有落下仪式。最有仪式感的要算过年。过年的新衣服,一放寒假就准备好了。从腊月初八吃腊八粥开始,请灶王,做扫除,推磨做豆腐……每一天要干什么,妈妈总会安排得井井有条。
除夕的早上,一定要吃面条,意味着把一年的不如意统统吃掉,以后的日子就顺顺当当。中午要祭祖,晚上要守岁。除夕夜,所有人都要去放一次鞭炮,然后全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新年的钟声响起后,再吃上一碗汤圆才去睡觉。爸爸在世的时候,还会在大年初一凌晨去“抢银水”。(就是很早去水井里挑水。去得越早,意味着当年的财运越好。)我爸总是会第一个抢到银水。我们都为我爸自豪。
大年初一早上,汤圆一定要吃好。然后是晚辈们给长辈们拜年,送祝福语。长辈会给晚辈发压岁钱。
从我们认字开始,我家独有的发压岁钱仪式是背古诗。哥哥姐姐大一些,一首诗五分钱,我最小,一首诗一毛钱,连续好几年,爸爸那里的压岁钱就是通过背古诗的方式发给我们的。
初一除了到祖先的坟地祭祖,爸爸还会带着全家人去爬山。每每爬到山顶,他就会说:“登高才能望远。你们以后一定要多站在高处看。”那时不明白爸爸说这话的真正含义,不过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地爬山,然后站在山顶俯瞰下面的一切,是一种非常难忘的体验。
成年后,每当我的人生跌入低谷时,爸爸在山顶的话总会响起来,我又鼓足勇气,继续前进。
农村的生活是清苦的,我的童年却是丰盛的。因为家里的仪式感,让我们感受到活着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仪式感,于我,是父母给予的最好的生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