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依依再醒来时已经约莫中午,雨依据没停,只是细小了许多,推开窗,微风一送,悠悠晃晃飘进来不少,贴在身上黏黏的,甚是清凉。
白依依洗漱过后,照例装模作样地修习一番后便随便要来一碗清粥,三个包子。盘腿坐在凳子上,白依依吃得也算不亦乐乎,不过也暗中比较一番:京都的包子不太好吃,馅儿小不说,皮儿也硬,就连褶子都捏不到一块,远不如东南道的包子。不过这粥熬得却是不错,淡淡的青色,每粒米都开出一朵小花,应该再来一碗。
半个包子,两碗清粥,就是白依依今天的早餐。拎着烧火棍,出门直接右拐折向京都。不出一个时辰,白依依就到了城门近前,如瀑的长发铺在身前身后,颇有几分狼狈,不过四下看去,大家都是一丘之貉。
远处看时犹如洪荒巨兽的城郭终于完整地显露出它的磅礴气势。拔地冲天而起三十丈,方正青砖堆砌的墙体经由岁月的冲刷依然转黑,再加上一夜的雨水洒落,更是黝黑发亮。坑坑洼洼的墙体也不再是当初那般严丝合缝,但是每一处刀削斧凿般的痕迹俨然如巨兽身上的伤疤,虽然不甚美观,却凶悍的无以复加。
过城门是要交钱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守城门的两个壮丁宛如门神,身材高大,捱到进出,任谁也得抬着头方能交谈,目之所及,如一叶障目,不见其他。
可这二人长得又是难得的方正,让人只能感觉到京都的威严,说不得其它。所以来往的人气势上也自然矮了一分,入城的人群虽然顶着细雨,依旧井然有序,没有半分杂乱。
一炷香的时间,白依依才算是真正的入了京都,入城之后只见帝都大路竖直无曲,想来横也是极平的,就连路边的树木也较它处高大,一根根杵在那,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甲兵。
不过白依依只是随意扫了几眼,就行色匆匆地走开,最紧要的事自然是回到老家先看一眼,无论它在还是不在,其它的景色,自己有的是时间欣赏。
白依依是自东门而入,老家当是在西门,需跨越整座京都方可,也正好顺路买些祭品。白依依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那个曾经温馨的小院不在了,自己也能找到废墟。
祭拜先人自己没什么经验,好在下山前问过师弟,师弟是读书人,对这些很清楚。说起来自己也是瓷笨,不是读书的料子,看着师弟抱着一本本书读得津津有味,虽然姿态不雅,总是一边抠脚一边读,有时候还用手沾唾沫翻页,但是却让自己很羡慕。当自己拿起书的时候,总是看了两眼就困倦得不行,师父和师弟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算让自己识了字,把师父的头发都愁白了。
末了师父还宽慰自己,说读不了书就不要读了,识字就好,女子无才就是德,那些个东西也只有你那个缺德带冒烟,一肚子坏水的师弟能学会,他将来生孩子注定没屁眼儿的,可不要学他。
那个哈哈笑着说要当貔貅爹的师弟说祭拜先人最起码要有白烛和纸钱,吃食和酒水也少不得,还说酒水最好要女儿红,可惜还要等他几年,他书还没读完,下不了山。另外千万不要选花雕,太苦,还要吓二老一跳,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提心吊胆怎么说都是罪过。
白依依不太明白师弟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时间也过了比较久,再加上店里的酒也是琳琅满目,白依依只是依稀记得是什么红,纠结了半天,终于拎上了一壶上好状元红!
酒是灌在葫芦里的,油纸包着几样小菜,白依依又置办了白烛纸钱,林林总总大包小裹。把烧火棍背在身后,吃力的包着一堆祭品,白依依沿着京都大街穿行,赶在日落时分,出了西门,到了城郊。
沿着直觉,白依依真的找到了那个小院,四邻似乎已经都搬走了,一条小巷已经破败,而只有那个小院仍然光鲜,一如二十年前而又成为废墟纸钱,白依依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许是雨飘进了眼睛。
白依依急趋而行,来到近前,只见大门依旧鲜红,就连当年自己调皮在新漆上做得涂鸦都在。白依依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自己用了二十年终于是醒了过来。
大门没有落锁,确切的说两进的小院里五间房没有一间有锁,白依依逛了个遍,终于靠着影壁蜷起腿,低低地哭出声。
物是人非。
雨又大了起来,打在身上有些疼,白依依醒来过来,确定自己的梦终究还在继续,就木然地把祭品一样样摆了出来,只是纸钱和白烛在骤急的雨中无论如何也点不着。白依依恼怒地瞪了天上的铅云一眼,于是雨就停了,月亮不安地露出来,虽是满月,却只敢散着蒙蒙的光,瞧着白依依仍旧不满,这才憋着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亮起来。
白烛点起来,不过都在左边,白依依也没觉得不妥,又在右边把纸钱烧尽,盯着灰发呆,想着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哭,这和师弟给自己讲的故事不太一样。
于是白依依静静地酝酿自己的情绪,但是终觉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两根白烛爆了个灯花,白依依被吸引了过去,只觉得烛光之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影,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想了想,白依依又把两根白烛靠的近些,贴在一起,觉得这样又亮了几分,自己应该能看得清楚一些。
白依依身后来了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衣着华贵却满面倦容。他来了很久,就在雨停的时候。白依依知道,男人也知道白依依知道,不过两个人都默契地注释着白烛,等待两根白烛燃成一滩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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