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让人变得贪心 直到等待失去意义 无奈我和你写不出结局 放遗憾的美丽停在这里”—《暧昧》

七

       高一夜自修。刚开始一段时间大家还是规规矩矩，久而久之都懈怠躁动了。特别是最后几排的男生，经常会在夜修搞事。

       夜修是个神奇的八卦发源地，学校大小事都在这时候滋生流传，所以走读生若没有亲临现场，就会信息滞后。

       妙怡也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后桌妹子们的事情，源于早上进课室看到彭颜哭得梨花带雨。彭颜是妙怡的后桌，彭颜的同桌叫燕玲，一直给她递纸巾安慰她。问了姗姗才知道上星期发生的事情。

       那时很流行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男生们总是打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就用真心话大冒险来做惩罚。最后一排坐着班里最高的男生，叫术乐，也是老师最头疼的捣蛋分子。有次玩输了，被罚写情书给班里的一个女生，于是挑了燕玲为对象。

       燕玲是乡下来的女生，性格非常老实憨厚，矮胖个子，皮肤有些黑，笑容可掬，非常可爱。周围的女生很喜欢她。但她自带的淳朴气息，落在那些调皮少年眼中，就显得滑稽，又因为样貌身材，总被拿来取笑。因为离得太远，燕玲还不知情。

       术乐在男生的起哄中扭捏着把书信放燕玲桌上，周围的女生猜到是开玩笑，但燕玲被吓到了。

       不谙世事的她当真了。后面的剧情越跑越偏。

       燕玲还是学习委员，根正苗红的她担心自己会影响术乐的学习，觉得他是误入歧途，作为班委应该有责任将他拉回正轨，况且源头还是自己，更加责无旁贷。

       于是燕玲用一个夜修的时间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回信，大概内容是劝说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她不会告诉老师，希望他迷途知返。写完后亲手交给了术乐。后来还不放心，怕刺激他的心，当面去劝解他。

       一开始术乐拿到信笑的前俯后仰，和一帮损友传看。大家起哄再接再厉，术乐正准备再整一波，冷不丁燕玲跑到他面前，循循善诱跟他讲了很长的一番大道理，就像看到了班主任。看到她一脸煞有其事、悲痛欲绝的样子，他被打败了。

       就差跪下来痛哭流涕了，术乐向燕玲忏悔自己的罪行。燕玲也是心大的人，明白了他们是在开自己玩笑，也不觉得羞耻，笑呵呵就过了。

       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术乐从此见到燕玲都会躲着走，也不跟人开她玩笑了。

       然后一个星期后，引发另一件事。

       术乐的同桌阿杰是班主任眼里最大的刺，扰乱课堂纪律都是家常便饭，作弊逃课都是第一名，总是能把老师在课堂上气到发飙，家长是来了一趟又一趟，记过了一次，堪称班主任职业生涯最大的坎。

       那天早上，阿杰红着脸在男生们簇拥下，给彭颜送了一封情书。

       男生们起哄，所有人看着彭颜，她咬着嘴唇发白，又羞又气，终于哭了，哭了整个早读课。

       阿杰对彭颜有意思，但术乐给燕玲大冒险送情书的余热未过，彭颜以为她也是被选中整蛊的对象，好学生的她并不待见这种事情，所以接受不了阿杰的行为。

       班主任把阿杰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让阿杰写一封检讨，字数是情书字数的3倍，亲自跟彭颜道歉，还勒令班里以后不准再有真心话大冒险等等整人活动。

       这些风波都平息了。但阿杰简直厚脸皮得不行，对彭颜不依不饶。但还会顾及她的情绪，没有明目张胆的攻势，选择曲线救国。先是以道歉的名义塞吃的喝的给彭颜，再讨到彭颜的QQ，私下和她聊天。生日也是第一个送祝福送礼物。

       彭颜原来很抗拒，冷冷回应，但是看阿杰没有公开张扬，自己也不想惹麻烦，就不管他了。也是天道酬勤，阿杰慢慢地、有分寸地讨好她，彭颜放下了戒备，偶尔主动跟他聊天。这让阿杰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他在QQ上又表白了。

       乖乖女还是斩钉截铁拒绝了，阿杰不死心，隔一段时间又提起，彭颜决定不再理他了。于是一段时间后他在放学路上拦住她，又表白了，最后在彭颜红着眼眶说要报告老师的威胁下灰溜溜跑了。

       彭颜无可奈何，燕玲帮她想了个办法，非常根正苗红：高中还是以学习为主，不能早恋，读了大学就可以了，考上同一所大学再说。

       彭颜心仪的大学是暨大。

       于是彭颜在阿杰第N次表白时就用这个办法拒绝了。还真的奏效，激发阿杰的斗志。

       也不知是阿杰真的有潜能，还是爱情的力量。后来阿杰真的埋头学习，成绩一点点上来，从开学倒数到期末居然能排进200名，震惊所有师生。

       是的没错，青春狗血情节来源于生活也不是不可能的。最后阿杰真的考上了暨大，简直是传奇。

       可惜的是彭颜去了本A院校，还不是在广州。

       造化弄人，最终两个人没有在一起。

       很多年后，妙怡偶遇了彭颜，再提起此事，才知道中间的故事。

       两个人的故事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分班后阿杰还是会跟她联系，也会找机会见见她。但是彭颜一次次的推拒，终是让他越来越心灰意冷，考同一所大学的约定一开始让他觉得是机会，到后面成了他不服气的赌注，他更多是想证明自己，于是慢慢放下追求，一心扑在学习上。两个人上大学后，联系突然断了，好像是心照不宣，各自不再打扰。

       “我那时有点后悔，”彭颜和妙怡说，“如果我当时放下骄傲不再拒绝他，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或许彭颜在阿杰的糖衣炮弹中动心过，以为他会坚持下去，所以故作矜持，相信时机会成熟，却猜中了开头，猜不到结尾。

       “话说回来，若没有勇气坚持，他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他轻轻松松说放手就放手，却让我陷得那么深。”彭颜无奈地笑。

       年少轻狂的我们表面上肆无忌惮，其实内心敏感脆弱，没有担当的勇气，总是轻言放弃。我们的心高气傲，终究成为彼此伤害的刺。

八

       “为了把开题报告赶出来午餐都没吃，谢天谢地老师通过了！”

       妙怡询问研究课题的情况，子衿发短信吐槽。

       “那我给你买吃的！”信息刚发过去，妙怡就赶紧下楼买了肠粉，匆匆赶去学校。

       “给，姐请你的！”

       “谢谢喵咪！果然好队友～”说完狼吞虎咽起来。

       “等下课我们商量问卷的设计吧？”妙怡问。

       “OKkkkkkk。”

       然而下课后，妙怡回头要找他时，看见他帮着前桌女生扛一大摞作业去办公室。但交作业的时间也太久了，直到上课铃响两个人才回来。

       到了放学，子衿也没有找妙怡，只发了短信说有事先走了。

       那天妙怡也没怎么吃饱，急匆匆给他送午餐，可能是肚子饿了，再加上子衿放鸽子，心情非常恶劣。

       放学的时候淇兰看妙怡黑着脸，问怎么了，妙怡就把子衿帮女生送作业放她鸽子的事向淇兰抱怨，却没想淇兰听完笑了。

       “妙怡，你是，吃醋了吧？”

       吃醋？！

       妙怡仿佛被雷击般，脑袋突然空白。

       所以今天的怅然若失，是因为吃醋？

       所以被放鸽子时胸闷气短，是因为吃醋？

       可是没道理呀，为什么会吃醋？

       妙怡不敢想下去。

       “你喜欢子衿吗？”

       淇兰突然问，妙怡心头一颤，车头差点没控制住。尔后妙怡假笑回道：“怎么可能，那种大自恋鬼。”

       淇兰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妙怡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开了，淇兰也就不问了。

       出了校门口，正好碰上子衿和冬森，妙怡内心惊呼：“我去”，像避瘟神一样直接略过他们推车走了，没有理会子衿的招呼。

       子衿刚举起手，尴尬在原地，疑惑问淇兰：“她怎么了？”淇兰只是笑着摇头，跟上妙怡。

       子衿回头看向冬森，冬森耸肩：“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难道……是我长得太帅了？”

       “……”

       许是放鸽子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还有可能是心虚，总之妙怡看到子衿就气不打一处来，躲避着子衿，避开任何眼神，只要感知到子衿靠近，马上逃开。一开始子衿还没有意识到。直到某天放学，他找妙怡说课题的事，哪知妙怡冷着脸只顾收拾书包，当他不存在。

       “喂，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妙怡不说话，快速收好书包马上走了，也不管身后的子衿有多难堪。

       “什么呀？我哪里惹到她了。”

       妙怡心里又恼怒又不安，脚步不停一路暴走，内心一遍一遍骂着自己。她知道刚刚的情景有多无礼，也不解自己在发什么神经。

       这样被彻底讨厌了吧？

       想到这，眼睛有点泛酸。

       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想怎么样……

       “你喜欢子衿吗？”

       自行车冲下坡，耳边风呼呼作响，一如她繁杂的思绪。

       理也理不清。

       那天不管子衿发短信问了多少次，妙怡一句也不回，子衿很烦了。两个人陷入了冷战，整整一星期都没说上话。

       经历这场不愉快后，妙怡后面几天异常难受，想去道歉又拉不下脸，整个人焦头烂额。子衿也不找妙怡了，甚至也在避开她。

       两个人磁场不合的气氛，淇兰都看出来了，放学的时候问妙怡，妙怡低下头闷声不语，忍了半天艰难开口：“没有吵架，都是我在作。”

       “啊？”淇兰感到莫名其妙。

       夏蝉聒噪，车流人流熙熙攘攘，妙怡陷入沉思。之后碎碎念道：

       “可能，也许，我是有点在意……。”

       远处，一层层云染就的红色天空华丽绚烂，像在燃烧，极尽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