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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三期【旧】
1
新租的屋总有些不适,夜半有脚步声细碎,仿佛靠在门上侧耳细听,等待什么。通常会放大音乐,拨通语音电话,对面的声音忽然使人沉浸,如惊飞倦鸟的沉入。不好说清,也不用说清。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清也依旧如此。无条件的东西不多,停下来时间奢侈。
流动的静态的液体,喝水时会想到恍若灯花的片段。也想过一去不回,从找中介到真的住在这里,经历的过程,没有想象的繁琐。自甘沉沦是不可解救,只是偶尔感到寂寞。没到不可忍受的程度,看着我的眼,怎可不吻我的唇。
孤岛一城,楼盘的名字孤独。寂寞如海岛,据说有人晚间喝醉了酒突然一头栽进了人工湖,本来很美,被抽干了水,看起来巨大而空旷的空间,会被改造为地下超市。从此,云泥之别。
路过看水,有那么一瞬,被倒映圆月吸引。恍恍惚惚,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你在干嘛?戴墨镜中年男子,问我是否抽烟。
可以给我一根,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朗然一笑,还以为你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看我像是为情所困在这里下定决心。
我只是担心,有那么瞬间。他眼睛黯然了一下。
我说谢谢您了,这个世界如今冷漠,老太太一般都不敢扶。心底想的是,假如他要推,我就死定。有监控,肯定不会,人心变幻莫测,也说不定。依靠监控存在的安定不就是目前的基本盘么。
没过几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令人感慨。具体细节不很清晰,女生男友没有送到家,就停在小区大门外,也有不放心但是打消了。因喝得并不多,有一次喝了将近一箱啤酒,还可以骑自行车大半夜绕圈,相对而言的比较就不算喝多。
后面就发生那样的事。
也觉得晦气,是不是需要换地方,想到中介费还是算了。住一段,值回价格才行。在门口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不知能否起到作用。毕竟防不了小人,这边治安是可以的,防盗门安装的是最坚固的。密码锁使我觉得,如果喝多回来的确是问题,不想因此交一个男友作为保镖。
我的性格喜欢一个人,没有悬而未决,没有楼上没有扔下来的另外一直鞋。干脆利落,才能保持最佳的创作心态,长途旅行一般具有的状态,保持放松的警觉。就是目前我对自己的要求。创作深入时的敞开不能脱离这个大框架。
最近B男的状况我不喜欢,他的精神状态不行,在对话时我感受到心灵上的不适。是直觉,同样的A就不会这样,他带的是清凉激越地向上。他缓解了我的焦躁窒闷,沐圣光得灌顶。
A给我的我给B,我才意识到自己内功确实不堪。也可能是脑筋没有跟着动的笨重,人们看文章老说谁像某某风格或感觉、语言什么的。
这样不好,带不动,浅层浮着。
B要奇遇,我要爱冲击和对内心重整信任,A不要什么,我想给,越是想给越发现,是我需要。
想给因为想要。想象手指滑过,身体本能战栗起来,是有感觉。
2
对事情的因果,是很难通过感应来直觉。事情也许原本就平行发生,自由落位。苏真提着酒菜过来的时候我正敲字,文如泉涌。几乎快要让她自己吃喝,一鼓作气写完。
克制它们的喧腾,缓缓来到客厅,小的开放式料理台,她动作麻溜摆放分装在完美无缺的盆碗当中。现下正一个个端过来,像大爷一样内心满足,娇妻忙忙碌碌,没事写点,无感不写——其实我俩就是这样的自然而然的关系,静不下来,会试探也会怀疑,让怀疑的种子种下,待萌发待结束。
她经常打趣儿若我是个男子就和我在一块,谈天崩地裂爱情。我说,和我在一起你会比较累,我把话讲得像个极品渣男,阅人无数世事洞透。她莞尔一笑,没关系我喜欢。
这可要不得,易被人拿捏。
其实你对我不也是这样,我也已经适应了。
我哈哈大笑,清醒的沉沦是苏真。
我不一样,时好时坏。
当时的感觉无比真实,并未想过还有另一重光景。只是觉得累想搬出来一人独住,每天都挺担心社会新闻上的事,于是格外慎重。原本想在红桥附近,可租金贵不说,条件还差。并非不能忍受生活逆境之人,无法想象一个特别不体面的生存底线,徘徊如蝼蚁。
高明是我十几岁就认识的一个朋友,起初暧昧过,后认清现实,我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保持距离可以,太近了就会受伤。其实我并不介意,孤岛一城是在报上看到的招租信息,一月三千,水电冰箱空调微波炉电视机热水器一应俱全,虽也不喜用别人用过东西,但可省下来置办繁琐腾出时间。
房间真正不错,窗外可观海景,难怪是孤岛一城。老板挺文艺。女孩快速作出反应,是啊,别处都是什么书香啊世家啊什么的,这里寂寞又超然。瞬间对这姑娘有了一丝好感,你叫什么。
我是苏真。她眼睛很亮,个头不高,感觉很不错。重要的是能够把话接下去,愿意为此付款。况且也真喜欢,一举两得。
得知我决定非常雀跃,搬家帮我不少,我乐得清闲。无论到哪儿似乎都能结识帮忙的,母亲对我放心,她虽不想我一个人出来住,但看我这边弄得顺遂也为我高兴。她不管我的决策,我们关系很好,每日语音聊天,无论说什么都会说一会儿。
你和你妈的关系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懂,对于自己人生的来源,原本就是非常神秘的牵引。母亲对于我们人格的形成非常重要,你不要忽略。赶快和你妈和好吧。
说完这句话我也笑了,在苏真面前我有点像个大姐姐,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种相对而言人格面具。
面具虽然不是很重,多少也有。
我不喜欢人为的设计。
喝得不少,后来她走也记不大清,听见关门声重归寂静夜。
有人随打开的门进来,模模糊糊没来得及质疑,竟是A。一开始他不碰我,突然之间似乎看到了我的存在一样,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重量和武器,不痛,就单纯地快乐着,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活了。
喷涌于温热深邃,感觉充满了甜蜜,虽知也许没有未来,也不想抗拒骤降快慰。
睁眼天光大亮,看表都快中午。苏真没发消息,站在阳台简单瞭望,忽觉春梦一场。
没见过A,但是在梦中他的一切我似乎都很熟悉,虽然也会带有一种被夺取的失落,过程有享受。
将生命注入了我。
正是因为没见过,幻象才格外汹涌,洗澡时用莲蓬头对准某个部位,抵达高地。
这梦似乎带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至于是什么还不清楚。闭着眼冲洗发丝,总觉得似乎有人看,不让自己睁开眼睛,一来麻烦,二来根本无人。
B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底线和保障。其实我来这边也并非没做过功课。他是孤岛一城开发者之一,刚认识的时候和我说过。
没人会这么伏线千里,不像A也不像我,这个程度我和A很像。为达目的决不罢休,连潜意识也不放过,当他第一次不经意地强压,竟感受到极为微妙情涌——也并非打压,面对不愿接受的事,宁愿觉得是受人所迫。
虽清楚有时的哗众取宠也是问题本质的一部分,不影响喜欢也不冲突转身。
B说钱权重要,A视钱似工具,两极分化的他们铸就了这样一个撕裂的我。他说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耽搁了整体建筑。
内心深处赞同,会感到无力,想和他融为一体,不分边界把他当成自己外延。
3
苏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睡,说梦见了我。
你可能是最近太紧绷了。
对叶孤城说,别来,还有事。
好的,晚点我再给你打。
出门散步看到施工前奏,在想,如果我是女生会不会过来救助。看见货车疾驰,火车开往春天的地铁,对母亲说没关系你至少还有我。就是女生,时时觉得也许可以是另外的什么。
叶孤城作为开发商自然不希望发生不好的舆论,我的网友,文字相识的那个人距我更为切近。我说,你对我有感觉,我知道。
他微哂,你想多了。
可我依然想得比较多。
无论我认识叶孤城多久,就我内心而言A都是第一个打入内部的个体。有几次我想说出我们在梦里见过,早就超过事实如此。
不止一次。
苏真再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不大开心,她似乎向我表达一个意思,远山旷野才是我的归属之处。问为何出此言论,静默。
平常不会这样。
我给A拨电话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她有一个沉默的口型也看不清楚,觉得对我有敌意。
超市已经开起来了,事情仿佛从未发生,海洋也从未升起,买东西方便了很多。
很久没和苏真喝酒,她告诉我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你不是一个人。
那我是几个人,你这是啥意思。
你还记得水吗?
什么水。
你已不在,你现在是在我的梦境,我知道这是我的执念,是我不愿放你走。
不,怎么可能。作为你梦境中的生灵怎么可以活灵活现,你说我不是我,那么我是谁。你说我没有自主意识,怎么可能,我能意识到我愤怒。
叶孤城,不,也许应该说是他,当初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他推你入了水,你很快沉没,后来我也不知为何,只是日日梦见与你喝酒叙旧,我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是我的中介人,我们才刚刚认识不过半年,不会就这样诅咒我吧。我在这里等待A来见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你凭什么一言之词就把所有的念想切断。感应情绪的变化,恨不能谋杀眼前人,不由觉得也许她对。
叶孤城推门而入,她说的是真的。
我放声狂笑,你不是在逗我。我是来孤岛一城居住,可就值得你这么对付我。他痛哭流涕,你为何还不走,我如此愧疚。
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也没觉得具体有何不妥。
想起一个网友,他说开发一个楼盘叫我过去住,不用掏钱。后来我们分开了。又遇到的他,正是因为喜欢他,我才不想再就此多说什么,知道他会帮忙便和母亲说,有朋友照应。
A进入我的体内我都不觉得失真,是劈开枷锁给予,以为事情就是这样想当然。苏真看我的眼神使我觉得我的确不属于人间,为什么。
A分明来了,分明进入我的生命。可似乎都想告诉我一件事,那是假的。
给苏真发消息没得到回应,一片空白,才突然想到我也很久没有没联络母亲。
母亲的眼泪仿佛不能干涸,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你怎么了。然后我听到她一边说话一边烧纸,旁边还有很多川流车辆,觉得她只是故弄玄虚……
我说妈,谁死了,你为什么烧纸,她也不看我。拉她衣袖也不应答,妈,你怎么了。
孩子,是我对不住你,你经历那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没她告诉我,就算今天我也不知道,你真的一心求死也没有必要,妈妈从未逼迫你做什么事啊。越哭越伤心,也擦不完她的泪水。
苏真的声音传过来,阿姨,你别难过了,逝者已逝,我们还是要向前看。
这个时候我轰然意识的瓦解。
真的……是那样吗,如果我不去想,可实际莫不就是那样?!
不,肯定哪里出了故障……我要倒带。
4
是说之所以与A发生关系,在那个梦境如真的场景,实际上原本我并不存在。那我分明有一切应有的感觉,我开始理顺这件事情的轮廓和脉络。
我决定搬出来住的那天,然后天天同苏真喝酒,剩下的时间写作一个中篇小说。我想通过这个作品让A知晓我对他的情感,我的写作有时显得任性随意,对于爱人的告白,也不算怎么奇特理由。
有一天我遇到烦躁期和瓶颈,意见不同拌了嘴,说了狠话。话一出口几乎就后悔,从小到大,并未铭心刻骨在意过谁,能让心脏的那根弦时刻提着,被吊起来,反复拉扯。真的好喜欢他。
那种状态下,他就事论事的态度我不开心,对他有很深的幻想,有一种比较常见,做错了事情被惩罚后安抚,在他面前变得很小很小。
——如果爱奢侈又不易得,惩罚过后的安抚也会是很好的代偿性的补给。这是极为曲折的幻想。有时与性相关,有时关系不大。
焦虑,缺乏定静,就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剩呼吸和想他。
A目前的阶段也不好过,又着急又无能为力,把这样的感觉统统释放给他。可能是憎恨自己不由自主对他产生的内心变化,对爱后退且羞愧。
苏真听过A的电话,是我让的。我说这个是我的男人,你们聊聊。喝酒开心时会这样做,希望人们因我连接。说起来我从未遇到过愿意将我的生命连在一起,有很多很多人的抱持,有温度的聚会,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一家三口,两地分开,因为工作和学习。交流不多,渴望但有实际困难。
叶孤城就是B,他想要的我给不到。我们就保持友好的关系,我并不完全确信苏真说的都是真的,至于我是否存在,还是说我根本在别的梦境穿行。因为我知道苏真作为下属是暗恋叶孤城的,但叶孤城没有害我的理由,百害无一利。
我真的不记得水,知道这件事也会浮想联翩。后来改造成的地下超市因为是彩钢结构组成一个上层,施工过程简单,统共不需要半个月就可以搞定。我越发觉得我似乎掉进了自我辩证的圈套和轮转中,寻真倒失心。
论证的缓解似乎缺乏一些必然的连贯性。我在认真思索。
这么想着实在是困了,A如约而至,再度深入了爱欲交缠,快速进入状态,等待被劈开。有了这个进入才得以成为完整的人,能够找到最重要的通道,找到真实的出口。
这个过程里他没有同我讲话,之前讲过太多的话,亲密无间,他对我的存在更像是月亮旁边目测很近的那颗星。稳固,恒定,不羁,实有。
除了快乐最重要的是完整。他让我觉得我的腰变直了,内部匮乏的人直不起腰,他的生命再度注入我。
沉沉睡去,醒来一片潮湿。
梦境太真,感触逼真,总觉得这个事是真的。太魔幻无法理解,有时用不可理解的方式解决内部凹凸的事,反而能得到不同路径。
一种强烈的幸福感使我想要炫耀,无边无际地诉说,但是没有这样合适的载体,有的时候喝酒,欺骗自己误认真的能够体会了解我的感受。自欺欺人。
跌入幻想层不能清醒面对,A也不是绝对完美无损,愿意被捏住柔软的部分深深扎入,感受疼痛与快乐的重叠与交融。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有一点饿,煮了一碗面。无数的啤酒瓶罐,大约得有三四十个,七零八落有的被放在袋子里,有的就零散在地面。环顾四周,从未有过的寂静升起。
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这次接通了。声音依旧是我幻想渴慕的那个敏感的点,你在做什么呢。
准备睡。
我梦见你两次,你出现在我面前。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本挺浪漫的一句话被他说得似乎合乎情理,他始终知道我的念想,控制不住向着他去。
我总觉得真实,你有没有同样做梦。
其实你可以这么想,梦里的人是自我的外延。
每到如此,都觉得无比孤独。很深很漫长隧道的孤独,像是永无尽头也出不去那种。
5
醒了发现手臂不能动,母亲在一旁整理东西。白色属于医院的气味,叹了一口气,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的中篇小说就快要完结了,大约八万字,结尾他来到了我的身旁,我们永在一起。他的眼里从此只有我,我的眼里当然只是他。
母亲说,你别动,感觉怎么样了。
我怎么了。
她有些克制住眼泪,你不眠不休写了20小时,昏迷前拨了120,幸好他们速度快。
今天是几号。
8月1号。
我已经昏迷三天。
点头,热切地看着我。苏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叶孤城,眼神有所逃避若即若离。
当时喝得太多,苏真没有将门关牢,毕竟她也喝得和我一样多。而后我开始写作,日常生活一天都没有少。真正感到不对劲的是当时我看到了我的二姨,她几乎是突然出现在我的后面的,脸色发青吓了我一大跳,旁边是我的大姨。而我知道几年前她俩都已经过世。
我对表妹说,你看得到吗?说是看不到。
我将二姨的手拉近表妹的手,表妹逐渐可以看到自己母亲的轮廓——大约是在这个过程,我思考,如果我真的溺水死了,怎么可能会同时遇见生者和死者呢。
二姨交代了几句话,就消失了。我丝毫没觉得害怕。
因为我太想A了,虽然从来没有碰到过他的肉身,但整个精神成了一汪春池;我觉得是叶孤城。但没有证据,我当时太醉,真觉得就只是梦,还两次!太可怕了。
小说文档有自动保存的功能,用手机打开简易版本读了起来,看到一些熟悉的内容。那些溺水和想象奇谲是掺杂了幻象与真实的重塑。
拨通120以前有一通打给A的,三十五秒时长。
强烈的求生意志是我看到我死亡过后的意象,浅表层出口,遇到了大姨二姨还有表妹,深层的过滤自动消除。
我不知道叶孤城是否做那件事,可以调监控,但是我想他应该已经处理过。
看着我的小说题目《生活,止步于此》,忽觉人生才刚开始。有些事情想多了就没意思了,A知道了我的事是发现我没有按时更新。
——其实我梦见过你,就是你说的那样的梦。
很快我就可以出院,去那边办理手续退房没花多久时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死去的女生也许真的是失足落水。入戏太深,醉生梦死;A的梦回响了我的梦。
高明有关系帮我查到监控,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是我怀疑入骨了,天生就不适合在一起是真的。我的身体本能就抗拒,那怎么都没用。我决定出去散散心,高明要陪我,我说不用。对苏真辞别,她说很羡慕我,有那么多人爱着我,母亲、男人还有读者。
你都会有。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在想这件事,我这样坚硬的心如果不遇见要吻的唇该是多大酷刑。昏迷的阶段,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再突然出离,仿若一生一世。
想被他抱住,想给他看伤口,不想转移注意力,声东击西。这一年很想他,有的时候觉得心脏已经粉碎,总会用意志力说服自己,写出来再去找他。可生命苦短,我想给的就一定是他想要的吗。
我只想要一个平常生活,一日三餐,在他的肩上栖息灵魂绽放。已经七年没有恋爱,越发不敢走出这步。感觉这回事也很难说清,在悬崖峭壁的最后一步,止步于此回转。
悬崖,纵身一跃。抚摸体内的未放花蕾。
投一个刊物,等待消息,不知道能否得到回响。不能够等待的时刻才最焦虑,不能够接纳自身的黑暗空间狭窄,不能够自我吸收的突破缺乏实质。以前更多是看似认真的戏谑,可否尝试落下来。批判的人绝大部分是自己,变了形也还是一样。
我爱文字的自己,爱文字里的他,这是真的。别的时间自己顶多就是半个,有些东西仿佛失去再不回来。我不想与人喝至烂醉,那样也同样见不到自己,只知道身体念他已超出精神。
像河流入海。
有缘总会相遇,时空开出一道门,感应到不一样的世界,希望自己能做得好些,改善我们的未来生活,说穿了,那就说明是此刻的自己需要改变。
握好我的一颗心,我知道,真正的灵与肉冰与火的融合,才是值得一过的此时此刻、每一刻、每时每刻。
6
经历了万水千山如果还是在出去之前就想到的人事物,我想我要回来,就我的理解这就是一种羁绊。缺乏的我给找回来,虽然对面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怀疑就在伊始种下的种子,喜欢当他小小女孩,喜欢拯救我的父亲——这是网上咨询的导师说的,他听完我的故事后,给我讲述了俄狄浦斯王的隐喻,性与爱的期望与超越。
因为你的父亲在你16岁的时候离世,你当时的情感无法奔涌,也不能够得到疏导与好的表达,没有接住也没有被接住。
你寻求的方向也没有什么问题,亲友同学,可你明显智能颇高,他们给不出你的困惑的答案。
你一早也就知道问题即是答案。后来你开始酗酒抽烟甚至攻击亲近的人,直到你的另一个自我意识攻击了他,他后来对你的回应令你知道你也许不会被世界彻底放弃。
用你的语言是,抛下。
你说你害怕,你对他说过很多次你害怕,你说自己就像一个小姑娘那样抓着他,期望他的抚慰,但是由于你之前的态度他显得冷淡——恰好你的成长过程里没有这种管教或者说是强制,令你爱到极限便伤人,他的冷淡令你刺入骨髓地冷。
你宁可他惩罚你,惩罚过后拥抱你,不能不要你。
你开始喝酒,直到酒精彻底不能耐受,也可能是颈椎病引起的失眠令你渴望睡眠,长久缺乏爱的抚摸也让你觉得世界冰冷,你虽不想死,但痛不欲生。
你终于在梦中遇见了他,你理想中需要拯救的父亲的替代,可是高自尊令你无法真的去救赎,你实际要的是被有力地牵制住并能将你拖出来,譬如那个划定边界的类似于拒绝的表达方式或思维结界。对你而言是新鲜的体验。
你沉迷于他的声音,当他真的那样轻轻推开了你,你想起父亲在饭桌上说,不需要你对他的归属和听话,也就是说,他不需要你的爱。
……你彻底崩溃了,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无枝可依。没有能够着力的点,就算是想要承受,却不过都成了伸出又缩回的手。
所以老师是说我幻想出了叶孤城对我有可能的侵犯?
基本是这个意思,展开说就是你想克制对秦洛川的渴望,你为什么存他的名称为A呢,你模仿他的语气和语言做事情的本质,就像小女生对待仰视的神,也不可以说是神,接近父亲。父亲做的,你也可以做,因为他那么对你做过,你就可以那样对别人也觉得安全。
是的,我会模仿他的态度对待叶孤城,叶孤城无法招架,我会觉得我拥有了很厉害的超能力。
你觉得这样的你是坏的,又同时害怕失去这个心理上的父亲。而生理上的渴望被幻想里似乎合理发生的假设冒犯感到了某种赦免性。你的爱含有严厉超我规范和沉重惩罚,惩罚连接着爱,承受住惩罚就得到隐秘的通道,通往超越的救赎。
我那天也在想,我应当看到超越爱情的部分。我为我的渴望感到羞愧,甚至无力承担。我会觉得我没有那个力量担负。
没关系,你走出来了。且用自己的力量,你要知道也不是都有这种强悍的自控力,终究你战胜了超我,突破并统合了他的力,你现在对秦洛川的感觉是如何的?
通透,眼泪,温暖,当下的永恒。
或许,生活,不止于此。
挂断了咨询电话,微笑着看向窗外蓝色星空,月亮旁边的那颗极亮的星星,正在对我眨眼睛。
忽然之间似乎悟到长期蔓延在生活之中某种黏稠地似是不尴不尬的雾气,它弥漫,时而清晰时而恍惚。不能卸除的心防使我知晓,靠近了我也不能去长驱直入,谁的问题都要自己解决。幻想如果不是眼下匮乏,那会是什么成因。
像破获一批案件搜集实证——为何会爱他,而这中间究竟有没有虚设的构造,有没有利用作为杠杆的成分——看,对于当下体验是如此不信任,总是怀疑真实的初始化也许会是罪恶,靠近终究会是伤痛的前奏。可是温暖,谁能控制不由自主地靠近。
回忆梦境开端,也是酗酒开端,以为喝酒能够解决问题,让我彻底消除羞耻心的那个我。可毁灭的我也要跳出来试图靠近他,我心中当然明白,有些情感开始没有后来就没有,若是有就会一次、次次、再次。
想要他抱住真实的黑暗的就快要焚烧的这样的时不时夹生卡在半路上的我。所以喝完酒的几日感觉会好些,也很快故态复萌。最初的陪伴伴随某些不信任成了半推半就的筹码,让原本没有的成了值得担忧的隐患。
对于拯救几乎暗藏无限心伤的女孩,不可遮掩的慌乱。毁灭的力量被照亮,原本是一个简单羞涩的小姑娘,对有些情绪自动反射般跳脱而实际却无本来风险,这本身对于做事就是受限。这些他都无所顾虑,他像是她心目中超脱物外的我,优美的我。
冲过去,看见限制忍不住渴望最初的甜蜜。这不是疯了,仅是无法接住爱。太多的会外溢,会需要找到一些人来瓜分掉,少而精的温度,熨帖温柔。说是残酷狠绝其实不是这回事,是最深处的破碎一旦勾出来对方若无足够定静地修行,只会反手摧毁。二次伤害,多次破碎,也可能再不会好。
这样的破碎若不是绝色的温度,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以性以温暖惩戒或限制级情爱的呼救奢望,无非住着一个受伤破败的过往。
——在我决定把自由一笔勾销时,他拒绝了我。如果这个不是爱,也没关系,是作为人最基本应有的度。
这是衡量的标准并非试探,只是敬畏而非阴影。
7
人在一生会无意识说许多话,如果都放在心底累积迟早会爆炸。绝对的失去和不舍始终是我的梦想,把最好的给人看到,不好的掩藏。找到的对象就像镜子,逼迫我看见最不愿意的那一面,有羁绊,有不舍,有困锁,有推卸,有小气无理,更有隐忍眼泪。
真正的眼泪流不出,明亮眼瞳失去色泽。种种恐惧背后的爱,是最不愿示人的部分。后来几乎不抱期望,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父亲都做不到的,寄望于另外一个解救。
有关脆弱不堪日常的那一面,对叶孤城的质疑,很多时候他引发我的焦躁,卖弄一种姿态。我想成为我爱的人那样,无论一再逼迫自己去否认我的情感倾向,它逆向而流,重重出击,彻底将我的内部拉开展示。
有迫不得已生病的时刻,也有所托非人的境遇——他寂静聆听的时候反而说不出来。他那样干净,使我陷入自绝的疯狂。
亦不知那些抽象记录的痕迹,始终都在。
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那个所托非人,竟心如止水,他撞了人,带着手铐诉说悔恨。我心无波澜,我知道也许他当初并非出于本意的伤害,也是真的悔恨过。
关闭电视机,走出门外,呼吸新鲜空气。又遇见了他,我们原本就住在附近,有时会幻想逃避。只是我想放过自己,一切都已经好了,风轻云淡了,是记忆不肯放松警惕,以免我再受伤害。
差一点推开我深爱的灵魂。
心理师说,你都知道,只是醒来需要面对的痛需要自己去积蓄。我并非专业,我也只是比你多了解一些。
他无偿地付出精力聆听我的苦痛,让我看见曾经爱得荒谬还信以为真。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在前面。不要闭眼,不要躲闪,迎头撞见那真实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