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天朗气清。我昨晚睡得迟,睡眠质量却好,早上春风满面,梦里风流尚挂脸上。
我与断指、王金成结伴下楼,去餐厅吃早餐,进门见“菜冰凉”一人正大块朵颐。这家伙来得早。见我们过来,他很热情,手上拿着筷子等不及放掉,伸在半空中召唤我们,道:“第六小组坐这张桌子。”北方人大嗓门,到哪爱吵吵嚷嚷的,不太顾忌别人感受,这样行事风格易招小气吧唧的香港人白眼。
早餐简单,但看起来干净,有豆浆、稀饭、油条、鸡蛋、咸菜、大白面馒头等等,盛放在瓷瓮或白色不锈钢盘子里,一一依次摆放在案板上。我拿了个大碗盛起豆浆。这时,童微微与室友撩起半透明塑料帘子进来。
三位美女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皆豆蔻年华,风采迥异,自然惹人注目。今天,童微微扎个马尾巴,没有化妆,显得清秀。我想这完美地诠释了一句古语: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刊物上见过陈碧真,她进来时,我一眼认出她。她穿一件红肚兜,肚兜兜上彩色丝线绣着一只牛头,装束奇异,应为云南少数民族服饰风格。肚兜兜上那只牛头,两只牛角往后盘踞着,应是中国牛,显得恭俭温良让。要说外国牛,和外国人性格一样,不拐弯,牛角怒吼着刺向前面。陈碧真这身打扮,严重背叛了衣物保暖和遮掩身体这两项基本功能。同行的,室友范婷,留着老派三面齐耳短发,穿着件保守的改良版蓝色薄棉布旗袍,上下包裹得严实,像个民国女学生,温婉可人。
陈碧真穿着新潮,衬托得范婷看起来老派保守。两人衣着打扮,让人有时空错乱之感。童微微会穿,只一件碎花裙子,简单却美到骨髓里,宛如将春天穿在了身上。
断指站我身边附耳道:“衣着决定穿衣人性格,陈碧真不藏不挡的,性格一定直爽火爆,我喜欢!”王金成在旁插嘴道:“估计床上也能折腾!胸都要从肚兜里鼓出来,真性感!”我心生疑惑道:“你是如何估计出来的?”断指心底鄙夷起王诗人的荒诞无礼,话里有话道:“露而不透,这是风流!才子要风流不能下流!”
不一会,雨蛙住那房间三位女诗人走进餐厅。潇潇、雨蛙、刘杏儿(大月亮),我挨个辨认着:大月亮肉肉的,穿着牛筋布料牛仔裤,圆领子体恤,梳个寸头,一看就是假小子;潇潇穿件紧身短裙,腿上黑丝尖头高跟,后面看过去,细腰丰臀,非常性感;雨蛙上海人,蛮秀气的,戴个金丝边眼镜,说话细声细气的,齐耳短发,穿着一件蜡染长裙,很有书卷气。
一进门,就有人大声和大月亮打招呼。大月亮河北人,招呼她的是老乡,口音听出来,来自一个地方。大月亮和对面这熟人隔着几张桌子闹磕,嗓门粗矿,说话的语气与其诗歌一类特点----莽撞!
微姐为人谦逊,别人一拿铁夹子夹菜,她就站旁边耐心等待。陈碧真拿个花卷,又抓个鸡蛋,放到微姐手中盘子里,道:“来人就让,你明早也挨不上!”微姐道:“不急。”陈碧真道:“你可真能酸!”
陈碧真梳着一条“喜儿”式大辫子,挽过肩来,垂在圆鼓鼓右胸上,很是诱惑人。辫梢扎的是街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绿绳子。她诗作最近广受诗坛好评,权威诗刊上屡见大作和靓照,今天得见真容,似与常人有异,像少数民族!
我过来坐下。“菜冰凉”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抓起桌上一瓶辣椒酱递给我,道:“这辣椒酱绝对够味,你尝尝。”我挖了一勺,抹在花卷上尝了尝,又辣又香。“菜冰凉”道:“这是手工辣椒酱,辣椒面用油炒出来,再拌上芝麻面,好吃!”
“菜冰凉”吃的秃头大汗珠子直流,一边“吱歪”着嘴一边又伸手舀上一大勺子。
范婷过来,坐我对面,默默吃饭。她低头不语,显得木讷而有教养,略有点愁眉不展。我发现她有一个有趣习惯,时不时会习惯性往上吹口气,掀得额头上一大块刘海一阵乱飞。
陈碧真过来,我仔细观察她:是中国人黑眼睛,并非欧洲人蓝眼碧睛;鼻子虽高挺,并不是外国人那种通天鼻子;肤色黝黑黝黑的,闪着油亮的小麦色,应是天生的,绝对是外国人推崇的那种健康色。
潇潇、雨蛙、大月亮分别过来落座。雨蛙挺吃饭姿势很有教养,不紧不慢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大月亮假小子性格,吃饭时候,翘着二朗腿,动来动去的,没一分钟老实;潇潇顾盼生姿,亮亮的眼神看人,总让人觉得不太安分。
潇潇拿过桌子上辣椒酱,挖了几大勺子放面前碟子里。王金成搭讪道:“美女这么能吃辣呀。”雨娃笑道:“重庆人没辣椒不下饭的。”王金成道:“怪不得重庆美女个个身材好。”“菜冰凉”道:“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哪里不出美女?”潇潇道:“重庆建在山上,天天爬上爬下的,所以美女身材好。”
大家点头,觉得有理!
微姐早餐选得仔细,最后过来。我朝她道:“童微微,我们小组坐这边六号桌。”说完话,我看到大家朝我投来异样眼光,才知道自己冒失。我这话在别人听来,简直废话,小组成员都坐在这,瞎子也能看见,根本不需我特别提醒。童微微见我直呼其名,脸上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算作善意回应。
她见我身边有空位置,问了声:“这里没人坐吧?”
我道:“是的,没人坐。”
她大大方方挨我坐下。
她坐稳之后,抬头朝桌上所有人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显得礼貌亲和。在这个明媚早晨,她那微笑清新自然,像是明亮的溪水在我心间流淌。
大家坐上餐桌,一个小组成员算是正式见了面。大家闲聊,无非问问哪里人,贵姓什么的闲话,一边吃饭一边寒暄,彼此很快熟悉起来。
吃完早餐,大家三五成群说笑着往会议室去,参加“青春诗会夏令营”开幕式。会场,美女姜忙着给大家发夏令营行程表。我拿了一张看:九江,有开营仪式、观摩国际龙舟赛、观看烟火表演等活动;后面将移师庐山,有旅游、研讨、名家讲座、颁奖晚会等活动。夏令营一共八天,在各个时间节点上,组委会都有贴心的精彩绝伦的活动安排。
等大家就座,八大特邀评委鱼贯走进会议室,坐上主席台。主席台上有席卡,从左到右依次是王国宁、赵安邦、商朝等等,个个诗坛大家、评论界翘楚。评委看起来,够份量。赵安邦颈椎或许不好,身子推着脖颈转,这让他看起来很高傲。开幕式冗长,组织者省文联领导讲话,接着评委讲话,一个一个的,啰里吧嗦的。
开幕式后,小组见面会自我介绍环节,蔡并良率先自我介绍,上来一首打油诗权作开场白:“西安菜冰凉,庐山来一游。爱写歪嘴诗,一博大家笑。”博得大家哈哈大笑。组委会让各组推荐一个小组长,我推荐蔡并良,其他成员没有异议,都说他年龄最大,应该当组长。
“蔡冰凉”和范婷陕西老乡,一个咸阳的,一个西安的,说话方言口音重,二“e”不分。王金成幽默,鹦鹉学舌,怪模怪样咬那“爱”字,逗得大家前仰后合的。“蔡冰凉”爱插科打诨,绰号已经叫响。“蔡冰凉”并不恼,脸上总挂着笑。开始几分钟,大家喊他蔡老师,断指昨晚和蔡并良喝过夜酒,早熟透了,玩笑玩起谐音梗,喊他----“菜--冰凉。”这一喊,大家纷纷效仿,喊起“菜--冰凉”。
这“菜--冰凉”名字经诗人嘴里一一喊出,南腔北调的,仿佛一道菜,被各自加了佐料,味道怪异,惹人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