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情来得那么慢——从上一个朝代便开始凌迟至今,折磨灵肉。那些目无表情的人早就知道爱情这虚空,既虚构又空洞。
我与自然十指相扣,又张开双掌,任凭风的痕迹在我手中流淌,似与我相拥。当我的感情投射到大地,爱成了心灵唯一的残疾——我爱着这片人杰地灵的宝地、爱着大地孕育的一切生灵,却无法爱真实的自己、爱真实而具体的人。
当我像捧起一抔土、一掌流沙一般捧起这虚妄,我一边哭泣,一边渴望。我在这片田野、这片村庄。我不再练习与人对话、即便他有些许可能会成为理想的另一半。我不再跳进月光,人各有其追逐的白月光。
我不再尝试掩盖曾犯下爱情的错,即使那条伤疤深刻在手上、脑中、心底,我愿摊开双手,呈现真实的我,破碎的我,黯然神伤的我。那一次跌倒在求爱路上,是那么疼,摔得血肉模糊,将稚嫩与青春撞个满怀。我不再解释,不再抱怨那段失败的婚姻,失败的过往,一切都烟消弥散。
摆脱爱之向往,我似又一次改邪归正,却又似掉进自己编织和情网,与风,与地,与庄稼,野草,昆虫。
我的身体有暮色升起。那是一股怎样的暮色?夜色稍稍降临,云翳归隐于天际,用大海一般深沉的忧郁调成的颜料,从心间升起,撑起方寸之间。


我的身体里有暮色升起,躯壳与心灵迈向衰老,不是老态龙钟,便是姻尘遁空,你叫我如何去热爱这一抹破碎的深沉、这一场破碎的灵魂。
我的身体里有暮色升起,如昙花一现,如晚夏极力绽放的菡萏,一面凋零、一面自顾自地美丽。步入生命的尾端,我虽灵魂滚烫,身体却无法知行合一地完成每个梦,和你和他和自己。
我的暮色升起,痛唏心灵之隐疾,无能为力。我的宇宙次序在改变,我依旧余烬炽热、热爱这片人间炼狱,心似返璞归真,身陷虚妄,皮囊在走活力的下坡路,我感,爱是心灵的最大残疾,与我年纪身体呈反比。正当我不再练习说话,不再追逐那轮天边明镜,我似更无欲,似更爱着这无欲带的极其少量痛苦,我似改邪归正,将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的宇宙次序改邪归正,却也似再次一头扎进人间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