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农田都已收种完,荒野枯净,家家户户碾打完庄稼的场院里,散落着不少粮粒。于是,斑鸠三五成群的从枝头旋飞着翩翩落地,咕嘟嘟的叫着,欢快的啄食。夕阳映衬,这场景很美。
二成吃过晚饭,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这些斑鸠有节奏的东啄西找,一动不动。他不觉得这场景有多美,在他眼里,只看见这些斑鸠有多肥。村里的满叔隔三差五的打上几只斑鸠当美味,喊二成去他家品尝,二成都拒绝了。他不喜欢吃肉,但他想打上几只鸟,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能耐。“要是给我支猎枪,说不定我也会百发百中!”二成想到此,突然站起身来,院子里的斑鸠受惊一样霍然飞走了。
“天上斑鸠,地上泥鳅。”这个季节,村里猎斑鸠的不止满叔一个。那个年代,土枪不禁,十户人家近半都有枪,可二成家里没有。在二成的再三央求下,父亲在一个林业局上班的熟人那里搞来了一把猎枪和一些子弹。父亲说:“去耍吧,小心点儿,子弹省着用,两块钱一发呐!”二成接过枪,高兴坏了,拿在手里琢磨半天,才搞懂用法,急匆匆的出了门。
满叔告诉二成,打鸟要打脚,这是经验,二成记下了。他把自己潜伏起来,高高的个儿头却弯腰趴在墙头上,还真像是打伏击的猎人。场落里斑鸠成群,二成等待着时机,瞄准着目标,“啪—啪——”几枪放过,二成一无所获,斑鸠吓得不敢落地,二成的手也有些发抖了。原来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想象中的“百发百中”。——神枪手不是吹吹牛皮就行的。
此后,二成总是跟在满叔后面,学习打枪的经验。除了打鸟,偶尔也打打兔子,秋收过后,兔子也经常出没田头。二成学了不少道道儿,也放了不少空枪,当然收获还是有的,仅仅三次。
第一次,二成在地头发现一只兔子,同时兔子也发现了二成,警觉的躲在草窝里,二成端起枪瞄准它放了一枪,兔子似乎是受了伤,没命的逃窜,二成三步并两步的紧追,跳了好几个土堰才追上,一脚上去便把兔子给踢死了,自己累的坐在地上大喘气,回头看看那只兔子,有点儿于心不忍,但二成却还是暗暗自喜,毕竟这是他的第一只战利品。
第二次,二成想起来还有些发怵,他打死的是一只斑鸠,一只顽强的斑鸠。满叔说打鸟要打脚,二成明明瞄准的是脚,一枪放响,斑鸠从树上垂直掉下,扑棱着翅膀在地上挣扎着打转,二成跑过去伸手捡,却发现他这一枪正好打在斑鸠的脑袋上,脖子跟身体已经快要分开了,二成的手缩了回来,心想:再浪费一颗两块钱的子弹吧!给它个痛快!他朝斑鸠又补了一枪,斑鸠不再折腾了,二成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觉得这样做有些太残忍了。
第三次,说来倒也是个笑话,二成打死了一只猫头鹰。自从那把猎枪跟了二成,他就跟它形影不离了,走到哪儿都时刻准备着放上两枪。那天黄昏,暮色刚降临,二成去临村走亲戚,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杨树林,“咕咕喵,咕咕喵……”二成虽然胆正,但也被这突然的叫声吓的一身鸡皮疙瘩,他抬头一看,发现了一只猫头鹰端坐在树梢上,“咕咕喵~咕咕喵~”二成端起枪,一枪就把它放倒了,说来也奇怪,子弹打中了猫头鹰的头,却没有流一滴血。二成把它提溜回家,找了几根木棍把猫头鹰的翅膀支起来,把它摆在电视柜上,撕一节不干胶纸写了四个大字“唯我独尊”,贴在了猫头鹰的脑门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抽根烟,欣赏着战利品——“猫头鹰也是鹰啊!”二成心里想。二成的娘进屋看见后,吓了一跳,掂起猫头鹰便扔出了院子。二成不做声,只是憋不住想笑,他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搞笑了。
秋天很快过去,初雪过后,乡村的田地更显的空旷寂寥。二成收起了猎枪和剩余的子弹,不再带身上。没过多久,应政府规定,家家户户上缴了猎枪,那些日子,村里的广播一直在循环——私藏枪支是犯法的,打鸟也是犯法的。二成拿出猎枪,有些不舍的朝村委会走去。
(关于二成的故事还有很多,以后店主慢慢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