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读过幼儿园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经历过作为“野孩子”的阶段。相反,我一直都是平静外表下,乘着狂风追逐云端的野孩子。
小时候,家那边会有点小雪,爸爸用自行车搭我到幼儿园,我便钻进他的雨衣里,躲避冰雪。我会不断地问:现在到哪里了?雪下得怎么样了?
爸爸便会告诉我:到十字路口了,到百货商场了,到市政府了,雪下到屋顶有点白了……有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将小脑袋伸出去,看看小雪的踪迹和街上的小朋友。那时的我渴望着长大,渴望着充当骑车人的角色,那么无论怎么样的景色,都能被我一五一十地看到。
做雨衣里的人,有着乐趣;做骑车的人,也让我由衷地向往。
忘不了爸爸给我做草环,戴在我的头上;忘不了爸爸把我举过头顶,看有着臭臭味道的长颈鹿;更忘不了幼儿园里的“野孩子”生活。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太喜欢幼儿园。不安分的我,总是找着借口不去上幼儿园,有时说是病了,有时说是去奶奶家。总是在幼儿园的课堂上东张西望,因此免不了节节课都被罚站。只有在老师带我们外出的时候,我才能做回我自己。
出外的时候,我们要拉着前面同学的衣角,或者将手搭在前面同学的肩上,以防丢失。那时候的我们,没有麦当劳,没有迪士尼,可以体验的,只不过是幼儿园古灵精怪的玩具、橡皮泥、舞蹈、歌唱、郊游……
我最喜欢在公园的草地上,找着红色的莓,绿色的“酸微草”,偶尔踩晕一条“四脚蛇”。我也喜欢在狗尾草中,捉毛毛虫,我曾经创造过一次捉五条的纪录。我更喜欢在花丛中,观察那美丽的蝴蝶,看着它们辛勤地传递花粉。
最后悔的一次出游,是有一次到河滨公园踏春。老师让我陪她一同去对面买汽水,我拒绝了。随之老师叫了另外一个同学陪她去。回来时,这个同学得以与老师分柑同味,品尝到半瓶汽水。当时,能喝上汽水是奢侈的事。这样一个好机会就让我错过了,让我感觉十分不值当。
当时的幼儿园里,有着一条规定:同学们放学必须由父母接走。只有那些年龄比较大的、有着兄弟姐妹在同一个幼儿园的,可以自己先走。因为父母的单位远,我便每天都要等很久很久,几乎最后一个离开幼儿园。后来有一次,爸爸不能来接我,委托老师带我回家。老师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要把我带回家,可是途中一个男人的烟却把我的手烫伤。我没有叫,也没有喊。直到妈妈发现那一个“伤痕”才问起了缘由。可我仍然是自豪着的,毕竟第一次走回了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走回家去”的想法便一直占据了我的脑海。有一次,我寻到了一个机会,骗过老师和家里人,偷偷地自己走回家。那时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一角钱,我用它买了一对耳环,打在耳朵上,并注视了卖鲜花的小摊几分钟。然后不顾来往的车辆,冲过了马路。那时的我天真的认为,车子是不会撞小孩的。幸亏当时人多,车过不来。现在想起来,仍有一点后怕。当我终于回到家,见到妈妈时,她仿佛开始了解了我心中的狂野。
因为玩具少,所以我会在别人结婚的弹簧床上跳来跳去,会在沙堆里玩一个下午,会站在家里的木梯上,推开支柱跌下,体验“最快到地上”的方式。当然,还会学着邻居家的小孩,在晚归家的时候学着“假哭”,编造一段摔倒或被欺负的经历,却没骗过细心的父母。
那时,我最喜欢的是摇着工具制作出爆米花的人。只要从家里拿一小袋米给这个人,他便会给我“爆出”香喷喷的米花。是什么工具这么神奇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那时候,我有一辆三轮玩具自行车,我把它倒过来,正像这个人的工具。我把米放进车轮里,却怎么也制作不出爆米花。
那时,西游记开始在电视里放。我开始向往天空中的生活,曾经与伙伴们一起,爬上猪肉档的木板上跳下,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后来被一个小朋友欺骗,说凌晨三点起床到门口和她集中,她会带我到天上玩。我没醒来,却想着她也不会醒来,于是便骗她说“我起来了,但没看到你。”她便说“我有事耽误了,下次再带你玩”。把这件事告诉家人,他们说她骗了我。
幼年时的想象,是没有边界的。到如今,许多想象都已经成为了现实。我坐着飞机上了天空,并看到了美丽的云层,如同一幅画。
我想,我们幼年时的生活,恐怕是现在的小孩无法再体验的。至少,他们不会再碰到亲手做爆米花的人,不会再为半瓶汽水而难过,也不可能再在草地上找着红色的莓……
回忆童年,就如同回忆昨天。
那些美好的回忆,一样都没有少。
我记不得童年时的玩伴,却无法忘记那种邻里亲密的感觉。
我曾是个野孩子,此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