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茶的少时记忆
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看老爸拿那种透明的罐头瓶子,热水烫一下,放进茶叶,再拎起暖水瓶,开水冲下去,急速翻腾的茶叶不停的旋转,然后慢慢的归于平静。
老爸晾茶水时,我还会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那些茶叶,有的沉于杯底,有的如水草般悬于水中,有的漂浮在上面,再一根根的落下......那 些漂亮神奇的东方树叶,在水中泡的久了,水也染绿了,真是好看!
那时候妈妈不让我喝茶,那些茶弥漫的香气,就更加诱人。
我不记得第一次喝茶是什么时候了,北方农村,茶和水的意义一样,就是解渴。
很多农忙时候,老妈会晾上一大盆的茶叶水,干完活回家的麦收季节,大家会喝上几大碗。因为加了糖,我不干活儿也偷偷喝,真是好喝!和偶尔老爸让我尝他的茶叶水不一样!
一个苦涩,一个甘甜。
老爸总说老妈,茶不是那样子喝的,加什么糖?总是要慢慢喝才能喝出苦味后面的甜。
他那时在县城一家纸厂天南海北的跑销售,他说,你这样泡茶,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叶。
老妈才不管什么好茶不好茶,只管按自己的方法泡,邻居去窜门,老妈照例端出一大盆,初尝茶叶的他们也说妈妈冲的茶好喝。
很多年后,我和姐姐在上海的香格里拉酒店喝英式下午茶,用精致的小勺子轻轻搅动杯子里的糖块,我们就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可爱热情的农村妇人和她冲的一大盆子茶水。
虽然器皿没有美感,但是爱甜蜜生活的女人,总有穿越世界共性的生活能力。
泡茶,怎么好喝就怎么喝吧。
(二)那些有茶陪伴的爱
可能源于老妈从小的管束,我现在不怎么喝茶,大多时候只喝白开水。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说好的,坚持下来以后,也觉得好。
虽不喝茶,但我长大后,有时间我就很喜欢给老爸冲茶。他退休后在院子里打麻将,总会喊一声在屋里看书或看电视的我,“妞,倒点茶来”。
这么多年,他有了整套的茶具,也只在老友去家里时拿出来,平时,还爱用那种透明的罐头瓶子。
我像小时候他那样冲好茶,看茶叶翻腾然后安然静止,端茶出来,会替他打两圈,或者在他身边看着,指手划脚让他丢掉没用的牌。也会给其他老头儿的大瓷缸里加上水,有时给他们尝老爸新得的好茶,茶的香味和院子里的阳光,哗啦啦的麻将声音,慢悠悠的周末,安静美好,让人沉醉。我会等他喝完那瓶茶水,拿回屋子,像小时候那样,就着他的瓶子,喝两口。
我们兄弟姐妹开始给他带回家各地的“好茶”,有时候也会因为消化不好喝他的普洱,我也会禁不住翠绿的诱惑喝几口他最爱的信阳毛尖,偶尔也因为有些茶叶的名字去尝一下“铁观音”“大红袍”……那些苦涩似乎随着岁月减少了许多,但依然没有爱上。
要去上班,妈妈会用家里的怀菊花配一些胖大海之类的中药让我带到学校,老爸也会给我准备他觉得上好绿茶,那时给学生上课,常常嗓子哑,他们的带的茶都有喝,但喝最多的,还是白开水,自小,我已认定它是治愈一切的良药,那寡淡中,似乎也能透出甘甜香气。
不管什么茶,他们只是想让我多喝水。
(三)某些旧时礼仪
说到茶,总会想起婚礼上的一个环节。
现在的婚礼总是中西结合,司仪问了“牧师”的话,新人各自对着老天爷或上帝或佛祖深情款款的宣誓,然后切换到中式的环节——给父母敬茶,司仪总会说些让人感动落泪的话,那杯茶水感谢了所有养育的时光,也会在父母红包上做点文章用玩笑渲染,那个过程总让我看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当父母的总会在那一刻显的激动,接茶水的手也在抖。我们这些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长大到结婚,给父母端茶倒水的有几次?结了婚,还能给父母端几次茶?父母的激动里是珍惜这难得的长大又懂事的时光吧。
古时的中国旧礼,总有每日早起给父母请安奉茶,彼此关心身体可否无恙昨晚睡的可好今日有何打算,细细慢慢跟父母大人说许多话。如今新社会,虽已不兴这样的旧俗,可连那些请安奉茶对父母的关心耐心也一并省去了。
茶太慢,待冲泡好,晾到温热适中,再给父母喝,上班要迟到了,聚会也赶不上了,再扯些那么个闲话家常,老板要骂人的,女朋友会跑的……让人惆怅的事情太多,陪父母喝茶,等有时间了吧。
如果不能日日请安奉茶,总该有些延绵的关心,没有茶,总得有温热的时间给父母。
(四)喝茶?喝酒?
中国的茶文化悠久深远,家里老爸还是一个爱喝茶之人,可我依然很少喝茶。
我有星巴克的卡,有甜品店的卡,我渴的时候也不爱喝咖啡吃冷饮,我偶尔去咖啡厅装小资,在那里消磨时光,点了咖啡却喝掉许多免费柠檬水。
如果街边有旧时的茶馆,花几个钱就可以喝够解渴的茶水,把当天的世界八卦聊完,歇透了再离开,我自然欢喜。可如今的茶楼,如果没有大生意要谈,我还是买瓶矿泉水,站在树荫下考虑性价比,凉快会儿回家了。
而真正有了聚会,有酒有茶,做为晚辈,你一定是拿起手边的酒,说一句,“我干了,您随意!”,愿意赏面子的陪口酒,不然,就喝茶了。自然,这是生意往来。如果朋友之交,那一定是把茶递到他手中,“你喝茶,我喝酒!”表明我更爱你身体健康。当然 ,我最喜欢和比我还小的朋友去K歌,他们喝酒喝的高兴,我喝菊花也喝的悠然。
呵呵,原谅我一个北方女子对酒茶文化的浅薄理解,可我的生活里就是这样。
(五)“别处”的茶
中国这么大,自然有不一样的茶文化。
去年冬天,回公公江苏兴化的老家,因为时间匆忙,只能停留一天。
10年前结婚时,我和李先生一起去过,当下就喜欢极了那里干净的街道,门前的小桥流水和郑板桥故居,那小小的南方庭院呈现出公公小时候的家,惹下不少泪水和回忆……
如今再去,公公已不再,家里的姐姐问我,时间这么赶呀?你最想干什么?
我说带我去吃早茶!
10年前,姐夫带上自家的好茶叶,服务员拎了几个暖水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喧闹的大厅里一大家子的人因为舅舅带了儿子儿媳妇来,隆重的聚在一起吃早餐,就那样一杯杯的喝茶,然后是一道道当地的小菜和点心,我最爱那碗阳春面,喝够了茶,吃下一大碗面,穿过热热闹闹慢慢喝茶的茶楼大厅人群,再散步走回家去。
这次去,姐姐换了一家高档的茶楼,包厢里安静,大厅也不吵,还是自家的茶,阳春面依然美味,满桌子的小菜点心还是没有吃完,喝过茶赶去郑板桥故居,竟然没有开门,院子外面的竹子在早晨的微风中沙沙响,一切都 比以前安静了,但却让人伤感,不知道是因为公公不在了,还是,我们都太赶了,赶着奔赴下一个目的地,赶着去过更好的生活 ,没有时间慢慢坐下来喝茶聊天了。
还有一次去台湾,在一个部落茶园,温柔的少妇不紧不慢的讲她们怎么种茶,采茶,茶园的历史,古朴的小屋三面是透明的玻璃落地墙,外面是看不到尽头的茶园,一个小姑娘不说话,一直笑着在给客人泡茶,我的女儿因为喜欢他们小小的游戏般的喝茶方式要我一定要买些回家,那个喝茶的杯子于我也新奇,一个竖长形一个小碗状,斟在竖长形杯子里的茶水要边说他们当地的一个祝福语边用小碗盖上,翻转过来,拿掉那个竖长形的杯子,捏起小碗喝。
对于我这样的器物控来说,那样的茶具更吸引我,女儿爱上了那个游戏,说到茶,李先生说,我也品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可是,那样的茶园美景,微风习习,俊俏姑娘,可爱茶具,新奇游戏,不买些茶回去真是辜负!
买了两大箱回来送给家人朋友,自然有些是爱茶的,也有一些,是和我一样,只爱茶具的,还有我的女儿,是一遍遍的卖弄那一丁点的茶艺。
(六)我的“完美茶馆”
朋友做茶楼生意,说起经营之道,总要联系如今的官场生意场或者如今的“品味生活”,这个城市的茶楼不多,大多一样,冷清,生意却好。我只是偶尔蹭茶喝的人,不懂赚钱之道。
“如果是我,就把茶馆开到大街上,敞着门,不奢华,尽简朴,西装革履优雅小姐也来,推销化妆品的小妹快递小哥也来,遮阳避雨的可以,发呆唱情歌的也行,总理来了有茶,拾荒老人路过也送点心,没事就去小学义务教教孩子们泡茶和讲讲自己理解的茶文化,母亲节父亲节什么节的,不要再为给父母洗脚买个洗脚盆作一次秀,就回家给爸妈泡杯茶当作业,捎带着买我点茶叶赚个小钱……”
朋友一听大笑,“没见过你这样的文艺范儿损友,这样直接让我搞慈善 ,我喝西北风能活呀!”
可是,你不觉得,你有给父母泡茶的时间,不就有依偎着他们和他们聊天的时间吗?
如果喝茶变的有趣,孩子是乐意传承中国的茶文化的。
如果茶杯足够吸引人,我愿意买来用很多个下午给自己不停忙碌的心泡杯茶。
如果茶馆没有那么高的“门槛”,我愿意浪费包里的银子在那里听众人胡侃,热闹的生活。
如果我有关于茶的回忆,遇到像父亲那样的人,我愿意把茶当做真诚的礼物送给他。
如果你喜欢,我会用漂亮的杯子,加点糖或加点奶,各式各样的冲泡给你喝,只要你喜欢。因为,我像爱生活一样用心爱着你。
不能总是那样,清一色的古典音乐,不敢高声语,清一色的旗袍,欢迎君再来。
妈妈说,不过是一杯水,就是要好喝解渴,就是要让日子真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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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用泡一杯茶的功夫聊了这么多,你不回应一下,我也觉得索然无味呀。
如果你真的这样无情的不说“好喝”就走,那么,茶已晾好,喝完,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