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华东地区的冬天终于来了!南方的湿冷，仿佛是一条条钻入骨髓里的吸血虫。
早晨，我凑到厨房里和婆婆拉着家常。
01
她说:“前排房子里的顾妈妈，八十多岁那个，早上摔了一跤，手臂骨折了。”说话间她麻利地拿着沾满洗洁精的海绵，一只一只擦着碗碟。
“啊?真的吗？怎么摔的？”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哗”地把碗碟和婆婆的手打湿了，她看着水，答道:“倒马桶的时候摔的，弄得身上脏了。”
“老式的木马桶?”我有点不敢相信了。
“是啊，”婆婆在水龙头下拧干了抹布:“顾妈妈说老式马桶好用，还能给菜地里施肥呢。”
原来，这位顾妈妈的家里是安了抽水马桶的。谁知道用了一两次，她嫌弃抽水马桶太费水，索性就闲置了。
何止抽水马桶?顾妈妈家里连灯都很少开。她和老伴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冬天天黑得早，就早早地睡了。
顾妈妈家里还有一副老虎灶。偶尔经过，常看到她一个人猫坐在添柴的洞口，美滋滋地烹饪一大锅锅巴菜饭。她逢人就说，现在的天然气，烧出来的饭哪比得上老虎灶香啊？
用我婆婆的话说:顾妈妈是一个在2020年过着1960年生活的人。
“嗨，这才省下多少水啊？还不够看骨折的医药费呢！”我心里暗暗算计着。
“老人都这样，”婆婆放好了碗碟，擦擦手:“节约了大半辈子，都习惯了，享受不来现在的生活。”说着苦笑一声走出了厨房。
一个人年轻时的生活经历，竟然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习惯、和时间的力量，使得她完全不在乎时代变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留住过去。
02
我正低头这样想呢，余光一瞥之间，发现婆婆的几根手指粉红粉红的。
诶？这么冷的天，她刚才是面不改色地在用冷水洗碗？
我试探着把喝完茶的空杯子放到水槽里，翘起兰花指拧开了水龙头开关——“哗啦”一声像被电到了。
确实是冷水!
联想起前些日子婆婆曾抱怨燃气费开始高了，心里大写一个佩服。
婆婆这一代人和顾妈妈虽不同，但也有鲜明的时代标签——节约，就是他们的条件反射。在他们看来，宁愿忍受一时的不舒服，也不想多花一笔本不该花的钱，这是天经地义的行为。
03
那么我呢？
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就算只洗一个勺子，我也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用冷水的。在多花一点钱和忍受一时寒冷之间，我从来不做鱼和熊掌的抉择(这一点倒是和婆婆如出一辙)，这大概就是一代又一代人之间，最深刻的代际差异了。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句话:你怎么过一天，就怎么过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