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7日 星期三 晴
祭文是对死者表示崇敬和怀念的一种文体,一般着重叙述死者的功业。为了应和当时礼仪的需要,作者往往作一番无泪之哭,不哀之嚎,常让人感到浮而不实,夸而失信,缺乏一种感人的力量。
但是唐代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叙写的是亲人之间的笃深情意,但韩愈一改过去祭文的矫揉造作,让人感到字字出肺腑,句句断肝肠,因而成为为祭文中不可多得的千古绝唱,和古代抒情散文中的不朽名篇。
接下来我从写作思路和感情基调两方面,分析这篇祭文为何成为千古绝唱?
一、写作思路方面
《祭十二郎文》构思精巧,别巨匠心,它按照时间顺序,先通过家世的衰落颓败、幼时的孤苦伶仃及叔侄二人之间三别三会的叙述,抒写了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表达了作者内心的悔恨无穷与抱恨终生。
然后叙写十二郎之死,流露出内心无穷的迷惘和无尽的悲伤,最后通过对家属的吊慰、坟茔的迁徙及遗孤的教养的叙述,极写内心无处诉说、不可遏止的辛酸与悲苦,显得哀婉凄楚。
行文自始至终以时间为顺序,以怀念为线索,层层推进,环环相扣,而又步步深入,随着叙述的展开,作者沉重的情感波涛,也一浪高过一浪,使人读完全篇不能不掩卷深思,为作者因失去相依为命的侄儿所遭受到的深切的精神悲痛而潸然泪下,并得到一种美的享受,构思严谨而富有变化。
二、情感方面:
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真而浓的情愫才能有动人心魄的美学力量。这篇祭文自始至终都贯穿着一个“情”字。
《祭十二郎文》从家世的凄凉、身世的不幸,到父母的早逝、兄嫂的抚养,从自己的衰病到晚辈的幼小,这一切的一切都汇聚成一股感情的急流使作者百思萦集,情不能已。
这篇祭文除了在悲侄儿之死的同时,还有包含了哪些感情呢?
1、家道败落之痛。
韩愈作为一个封建文儒大家,家族观念在他的脑海中必然占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道不旺,香火不盛”对封建士大夫而言无疑是最值得沉痛的事,而当时韩愈的家族可以说一直是很不兴旺的。“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时又“兄殁南方”,“两世一身,形单影只。”无怪他对嫂嫂所说的那句“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所内含的沉痛与悲伤能感受得那么深,记忆得那么切。因此,韩愈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以求显达、光耀门楣,于是“年十九始来京城”,然功无大成却惊闻噩耗,两世一身,侄儿先去,韩家的将来还会有什么希望呢?岂不是要“香火不继”?由此,作者大恸而说出“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这样的糊涂话也就不足为怪了。
2、人世无常之感。
此种情感在文章的第五自然段表现得最为充分。初闻噩时疑其非真、望其非实而终被确证,回忆往事历历在目,笔迹犹存而人天杳然。生命如此脆弱,所谓的人生目标、人生理想到哪里去找?一切终归虚幻,一切终归无常,一切都是无知。想我韩愈半世劳苦、碌碌奔波又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侄儿弃我先去,于他也许并不痛苦,可是生者呀,却要时时刻刻将亲人亡故的沉痛在有生之年细细咀嚼,真是生不如死啊!老天哪,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比较满意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呢?莫非真的是“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
3、内心负疚之情。
兄嫂亡故之后,作为叔叔的我本对侄儿负有不可推卸的照顾责任,更何况自己从小由兄嫂抚养长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看好我的侄儿。可是仔细想一想,我这些年到底为他做了些什么呢?二十年来彼此见面只有三次,而且都是聚亦匆匆散亦匆匆,我还一直安慰自己说,等到有一天我事业有成了,就会把他接过来与我住在一起的,可是结果呢?
就连侄儿是因何而死、何日而亡的都不能明了,如此即便回肠九结、泣泪成血,此心此意也不能使侄儿知晓,人天两隔,此憾终生矣!而且这种愧疚又是无从补偿的,料理后事、代抚遗孤也只能让自己负疚的心得到些许安慰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里有怀念也有内疚,有哀愤也有感激,有期望更有辛酸,字字似血,句句是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无任何修饰和渲染,无一字一句不是作者骨肉至情的的真切流露。拳拳爱心,绵绵深情,质朴洗练,哀婉久绝,成了祭文中难得的绝调,难怪宋代著名的大作家苏轼说:“读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
《古文观止》也评论说:“情之至者,自然流为至文。读此等文,须想其一面哭,一面写,字字是血,字字是泪。”
无戒365挑战营第3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