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此时能抱着你。”刘恒在秦好耳旁轻轻的说,他磁性的声音一如从前般动听,床上的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是啊,以前两地分居谈着精神恋爱,现在夜夜抱着不怕撑着?”秦好转过身来笑着看着他,可是刘恒看不见。
刘恒和秦好是高中同学,当时因为秦好的爸爸空军转业,一家人从南方迁徙到爸爸的祖籍——清源。因为那里有机场,爱好飞行的爸爸舍不得蓝天,就扎根在这三线城市,一呆就是十几年。刘恒的爸爸也是飞行员,和秦好的爸爸成为工作上的搭档,经常一起执行飞行任务,形成很好的默契后,组织上决定让他们当教员带后辈,在本场飞起落成了他们的主要任务,后来机场搬迁到省会时,赶上航空运输业改革,以前的运输机改为客机,机型不同了,加上年龄也不适合飞行了,贡献完青春和经验的他们和一些老人留了下来,守在那个机场宿舍的小院里,又成为双升的好搭档、象棋的好对手。
秦好高中毕业在中国民航学院念完乘务专业就留在了省会江源,成为了一名空中乘务员。刘恒的爸爸原本想让刘恒继承衣钵,可他却天马行空的选择了到云南大学念考古学和博物馆学专业,尽管两个人在高中时就暗生好感,苦于家教甚严,朦胧的感情在四年大学生涯中的鸿雁传书中得到升华,使得两家人亲上加亲。刘恒因为想实现自己的考古梦想,毕业后留在了昆明,成为了考古发掘工地的一名勘探队员,在七彩云南的各色风景中驻足停留。两个人约定,靠自己的能力把各自的选择发展到极致,因为地域不是问题——秦好都快承包了江源飞往昆明的航线任务了,三十岁之前都能有所作为后,两地安家,结为夫妻。如果两个人因为一些不可测的因素分开,那最坏的结果也能成为朋友。坦荡中的信任让两个人的感情日久弥新,成了机场宿舍里的金童玉女,整个小院都等待着他们的喜讯。
刘恒至今都清晰的记得,秦好转学到班上的情景,站在老师身旁的秦好,黑黑的日本头,齐刷刷的刘海反射出教室里的灯光,外面阴暗的天色因此敞亮了起来,大大的眼睛近乎占了小脸庞的一半,羞怯的目光让他的胸膛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英雄感,特别是那双红色的布鞋——扭捏的双脚让那双鞋像个烙印,深深地印在刘恒的记忆里,导致那个红色在他的概念中只有相像,没有相同。当时他就暗下决心——娶她为妻,日久弥新,痴心未改。只是这突然的变故让他的坚定开始了动摇。
忙碌中刘恒的胳膊已渐渐复原,腿还不能吃力,因为眼睛还看不见,秦好又当拐棍又当苦力,疲惫的常常在夜里惊醒,就连长出口气的举动都怕惊动了刘恒,一米二的床上两个人很近又很远。刘恒从回到秦好的这一间半的房子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眼睛的事,其他一切照旧。唯一有变化的是两个人没有做爱,尽管常常触碰出热情,但同时又都小心翼翼的熄灭了爱火,有时候当秦好伸手想要的时候,刘恒总是用力把她推过去,然后从后边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的头枕着他的右臂,他去使劲的嗅她的头发,深深地埋进去,在浓密的头发中间呼吸着她的味道,两个人在挣扎中睡去。
三个月后,夏天来了,秦好与刘恒商量着想去飞行。
“最近,我们的小时费涨了,比以前翻了一番,我想飞了。”秦好小心的说。
刘恒好像很体贴的回应:“是啊,上回娟子来就听她说了,早该去了。”
秦好赶紧接着说:“要不,我先申请飞单班,不驻外,争取做到工作、家庭两不误。”还是用商量的口气。
“驻外的补助高,你不用担心我,最近我也在适应中,我叫外卖也挺方便。”秦好听出了刘恒的倔强。
“外卖吃不了几天就腻了,要不还是和你父母说了吧,让他们来照顾你,我放心。”
“这么快就烦我了,你干脆把我送回我爸妈那里得了,即轻松又不耽误你挣钱。”刘恒的语气变的狰狞。
“我在和你好好商量,怎么出口伤人呢。”秦好的委屈的眼泪在打转。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告诉我爸妈,你不知道啊,让他们跟着我揪心你舒服是吗?”刘恒的声调也提高了。
“我们不是一直在积极治疗吗,有那么严重吗?有光感就有希望。医生都说。”
“糊弄的话我都不信,也就你信。”一种从未有过的软弱出现在刘恒的口气中,秦好知道不妙了。
“那就永远不和爸妈讲?”
“能挺多久算多久,主要看你的配合。”
“机场的子弟多了,谁回清源不和父母说啊,被动的让他们知道,不如把病情往浅了说,有我照顾,他们也放心。”刘恒无语。
“要不咱们结婚,我不飞了,转到地勤上行政班,照顾你也方便。”秦好终于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决定。
“你舍得吗?”刘恒是知道她有多爱这个职业,接着说道:“和个瞎子,你们的姐妹找的都是企业家、富二代、最次都是官二代,你不被笑死就被累死。”刘恒很现实的回答,连他自己听的都觉得混蛋。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只要你的一个答复。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当然我承认是有空姐攀高枝的,但也有真爱在里面啊,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和你也是被她们羡慕的一对呢。”
“那是曾经,你不是物质女孩,我深信。但你的生活从过去到今后都注定离不开物质,环境使然,你的现状注定你不会买地摊货、注定不会挤公交、注定你看不到社会的最底层,而我也在野外呆惯了,看不到这个城市的真面目,我就是不失明都不知道怎样适应现在这个现实的城市,况且我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允许我有更高的奢求。”刘恒剖析给秦好听,句句带血。
“什么意思?”
“结婚的念头就此打住,感性回归理性吧,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会告诉他们,现在你就安心的飞行吧,我努力当好一个不拖后腿的家属。”刘恒怕再谈下去谁都受不了。
那晚他们做爱了,很疯狂、很多次、很美妙。秦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感恩的成分,但她很享受,也许应该给刘恒一个适应目前环境的时间,她祈求这个过程别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