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民以食为天”,吃喝是第一位的。要吃喝,就得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此乃开门七件事,排第一位的是柴禾。没有柴禾,生不了火,起不了锅,烧不了饭,做不了菜。做饭,常常说是“烧饭”“烧菜”,没有柴禾或柴禾的替代品如何由生变熟、由冷变热?所以,柴禾排第一是有道理的。
同样是烧饭,农村与城市不一样,过去的农村与现在的农村也不一样,所谓的不一样,主要就是这个“柴”及其替代品的差异。比如说上海,在我记忆里,直到上世纪末,大部分人家用上了煤气灶或电磁炉,但还有不少人家住的是危棚简屋,那里没有通煤气,就是用煤球炉烧饭烧菜。在农村,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家用上了煤气或液化气,但大多数仍然是用传统的柴禾生火做饭,至于几十年前,更是清一色的使用柴禾。
小时候在乡下,绝大多数日子里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对于长身体时期的我们也就常常是食不果腹,饥肠辘辘,以至于到了大冬天常常到地里扯一个萝卜生吃。之所以一天只吃两顿饭,一是家庭人口多,余粮不足,经常青黄不接;二是大人下地干活,自留地也有许多事,还有洗衣服、喂鸡喂猪等诸多杂事,忙不过来;三就是柴禾入不敷出。
咱们十岁左右的小朋友做不了大事,但也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扫地、挑水、挑担、拾粪、放牛、喂猪、摘(洗、切)菜、插秧、摘棉花等,偶尔洗一次衣服、烧一顿饭,还有就是拾柴。“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小朋友作为家庭成员,拾柴也是义不容辞。
柴禾的构成主要是生产队里农作物收割后的稻草、麦草、棉梗、芝麻杆、油菜杆等,但我们生产队旱地水田才200亩出头一点点,而农户有近40户,200多口人,要管365天还是捉襟见肘。何况冬天百草枯黄,生产队大大小小的牛有十几头,也得靠稻草投喂,前前后后至少四个月。此外,咱们小时候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冬衣也比较单薄,就需要烤火,这也是比较费柴禾的。秋收后,许多人家就会在门口的禾场边搭建一个草垛,底下是棉梗之类的硬柴,上面则是稻草之类的软柴,要用了,就拖出一捆,扎成草把子。
如何解决开门七件事中作为头等大事的柴禾不敷使用的问题?我们通常是采用“开源节流”的方法。所谓节流,除了少吃一顿饭,就是对土灶进行技术革新。原来农村的灶只能放一口锅,效率不高,而且还浪费了柴禾,后来在技术革新后,把灶变长,可以安放一前一后的两口锅,两口锅的中间靠边上还可以放一个罐子,在室外的烟囱倒是一样的。这样一弄,一口锅用于炒菜,另一口锅用于烧饭,那个罐子还可以煨汤或者烧水。在灶里,放一个红薯,或贴着灶边放几块糍粑进行烘烤,在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之前,把罐子里的藕汤在灶里继续烧,就相当于节约了许多柴禾。
仅仅是节流还不够,还得去开源,这种开源的小事情就是我们小朋友的事情。要开源,就得动脑筋,那个时候,我想了几个招。首先,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江汉平原一马平川,没有山,上山砍柴是不可能了,但是,三百多里的东荆河流经我们生产队,恰好在外面那里拐了一个弯,形成了一个沙洲,里面种了不少水杉和杨树,大堤的外侧是五六行组成的一长溜的相对水杉比较矮但叶片有刺的山杉。管理段的人就那么几个,树林长有几公里,顾不过来,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刚开始我采用的是比较“合法”的方式,无法就是把山杉林中的枯枝用绑在木棍上的镰刀割下来,或者在沙洲上把落叶扫了以后用箩筐往家里运,后来就有点失控了,把青枝绿叶也割下来。
除此之外,夏天的时候,用镰刀割一些杂草,或者用推铲去铲除杂草,晒干后就是上好的柴禾,放在灶里烧,还呲呲作响的。还有就是在门前屋后的树枝经常性修枝剪叶,时不时挖几个树根,这些可都是硬柴,比较经烧,做出来的饭菜也似乎更可口。如此一来,柴禾问题就算基本解决了。
出身农家的人,多少有一点小农意识。那天,在单位里面溜达,看见垂柳的叶子洒落于地面,金黄金黄的(见图5),再往前走,看见小河浜边上的水杉林中,铁锈色的落叶也是积了厚厚一层,几乎把冬青草完全覆盖了。我就在想,这些落叶没有物尽其用,如果是充作农家的柴禾,那可是上好的材料。
(拍摄于2025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