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聊到自己对《走河》一书的初感,晚上又读了些,被那部分内容深深触动。直到睡前都在想: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没苦硬吃?假如之前去藏地的谢旺霖是为了忘记一个人去流浪,如今要沿着恒河走完这一程到底是在找什么?我在文中不断看到作者在经历生死瞬间时对于“她”的精神向往和无法用我的语言去表达的慰藉,一会儿疑惑究竟他在思念那个早已分手的爱人,还是在表达对恒河的崇爱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是这个存在于精神世界的“她”将谢旺霖一次次从崩溃的悬崖边拉回,并将其揽入温柔的怀中抚慰,从而才让他拥有继续走下去的能量和勇气。这样的一种感受于我而言非常遥远。也许因为我没有什么确定的信仰,更许是我早已丧失了对追求归于本真的自我的愿望。所以,只能从谢旺霖的文字中试着去体会了。
然,关于那段文字,却久久挥之不去,索性归纳一下记下来:
第一条,关于“减法”。此时只说“随身之物”。谢旺霖选择只要有路 只要自己活着,就首选“走”,吃喝拉撒用,一切都带在身上。他的全部行李只有一只背包。我昨晚读的时候想起年轻时做过的一道题:假如流落荒岛,你只能选择三件物品,会是哪三样?我记不得当时的选择了,印象里当时同事们林林总总的答案中总会有相似的人,不免让我想主动靠近。但,实打实地说,我那会儿问过这样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景发生?”是的,这个问题正显现出我内心的真实感——冒险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去做。那又能怎样?这样说明不了什么?它既不代表我懦弱,也不代表我无能。而,过去几十年后,我隔着时空,望着那个脚底被血泡浸泡,双肩因负重而浮肿,长时间不能洗澡自言“腋窝里的腋毛已经像石块一样坚硬”,被林丛中不断迎面扑来的树叶划伤皮肤,就连吸食在身上正在吸血的蚂蟥都没有气力揪下来时的、真正像个流浪汉的谢旺霖,打心底感到无法理解。——假如他预见这一路会让自己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会来吗?选择,人一直都在做选择。他的背包里装着的每一样东西在我看来都不能舍弃,可他确实背不动了,他知道这个“减法”真的太难做到,最终只能在喘息后选择继续全部留下。他说:“能背多远就多远吧。”这个答案很真实,我们不也是如此吗?而这个“背包”里的,却不一定仅是谢旺霖此刻为了这趟徒步而准备的物品。
第二条,他说“一种执念”。从踏入印度的第一天起,他就为追寻恒河而来,这条河流在他看来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一种归宿,他在试着去理解印度民众对这条河流的虔敬之情,也在无数次与她的相遇中体会到安宁和安全。但,这次,谢旺霖却因为“必须要走能见到恒河的路”这个执念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因为不通路,原本要绕行的他选择进入荒野之地,他相信冥冥之中,恒河女神肯定会眷顾他的。这期间无数个“意料之外”先后而至,找不到来路和去向的谢旺霖终于迷路了。他在发疯前想到自己的过去,从上大学后的每一步想起,他在追问自己“别人都在既定的位置上越来越好,而‘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在丛林中看到随水漂来的被乌鸦啄食的婴孩,在荒废的沙滩上直面一具“青紫凸肿布满蠕动虫蛆”的正被乌鸦啄食到“眼窝深陷空洞”的女尸。疯狂的蚊子和牛虻,和手掌一般大的蜘蛛,面前爬过的眼镜蛇,中暑后失去行动力晕睡过去不知被什么东西正在叮咬的自己……他想起女友,——那个用了很大气力才能忘记的前女友,突然在这个时刻明白原来放手是一种对她的救赎……
我的天呐,当我回看这些文字时,依然觉得不能理解。这段旅途是非要完成不可吗?陷入疑惑的我,尽管在竭力共情谢旺霖踏上这段行程的初心,还是不免动摇,“走下去”——真的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