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开篇第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多数人很熟悉,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被许多人理解错误。
通常的解释是:学习了知识并能够时常温习,不是很快乐吗?可是,我们认真思考一下,学习了知识并时常温习,并不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有人认为,孔子所处的时代,学习是贵族阶层的特权,一般民众的子弟没有机会入学,所以贵族子弟感到快乐。这似乎也解释不通,孔子主张有教无类,只要能有一捆干肉做学费,孔子就可收为弟子(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他举办的私学招收了不少平民子弟,比如颜回的家庭就很贫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吃喝简单,住处偏僻。学习并不是贵族阶层或者富裕家庭的特权,即使贵族子弟能入官学学习,恐怕他们也不会以此为乐,就像平民吃不上肉,贵族也不会因为自己天天吃肉而感到很高兴吧。
孔子教授给弟子的是“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礼的教育体现在各个方面,吉礼(祭祀之事)、凶礼(丧葬之事)、军礼(军旅之事)、宾礼(宾客之事)、嘉礼(冠婚之事)无一不是需要按照一定程序和一定的规范来进行;乐,就是音乐教育,乐器演奏,唱歌舞蹈;射,就是射箭,既是技术也是一种礼仪;御,就是驾车技能;书,就是文学和书写能力;数,就是数学计算和天文历法知识,“六艺”既是书本知识,更是一种需要进行实践才能掌握的技能。
我们再来看“时”。《论语》中的“时”除了这句话以外,还出现了十次,分别是:“使民以时”、 “不时,不食”、 “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行夏之时”、“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好从事而亟失时”、“天何言哉,四时行焉”,这里的“时”都是适当的时间、时节、时宜的意思(“行夏之时”的“时”引申为历法,“四时行焉”的“时”引申为季节),都没有 “时常”、“经常”的意思。
“习”在这里是实习、练习、演习的意思,不是复习、温习,有人认为等同于“温故而知新”,是不正确的。《史记》中曾经记载“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孔子和弟子在周游列国期间,离开曹国到了宋国,有一天师徒在大树下演习礼仪。这里的“习”也是演习的意思。
“说”,读音和意思与“悦”相同,愉快、高兴的意思,与下一句的“不亦乐乎”的“乐”稍有区别,悦在内心,乐则表现在外表。
孔子精通周礼,经常被人家请去帮助操办婚丧嫁娶之类的事务,接受一定的报酬(这也算是最早的勤工俭学吧),这种场合孔子一般是带弟子一同前往的,于是弟子就有了练习礼仪的机会。除了实际事务中的练习,在合适的时间和场合,礼仪、演奏、射箭、驾车、书写等技能,弟子们都要进行反复的练习才能熟练掌握。
综上所述,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学习了,然后在一定的时间去实习它,不也很快乐吗?
我们很多人应该有这样的体会,刚拿到驾照时,如果恰巧有一辆车能让自己开一会,是不是很兴奋?
张洪山
二〇二四年四月于潍坊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