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到了一定地步,总会参加一些婚宴,甚至有时候会被当做嘉宾邀请。类似我这个年纪同学、朋友乃至同事,至少日前还没有谁做了公婆,当了岳父母的。
或许我本身就比较感情用事,不是说对事情做不到那种拿得起放不下心态,而是在嫁娶一事上感触各异。有时候,我宁愿参加一些迎娶婚礼,那里毕竟充满了热闹,参与者都洋溢着欢乐。特别是新郎及公婆,那种喜悦溢于言表的样子,令在场者都会跟着欢喜。
随着婚礼的档次逐渐提高,还有人们的思想觉悟不断趋于理性化,婚礼已演变成在双方亲朋好友共同验证的场面下举行。舞台上婚宴主持人的如簧之舌,使得现场气氛高潮迭起。台上灯光有节奏地闪烁,映着光从不同处传来的欢叫声,附带着“关注微信抢红包”等活动,又平添了几分喜悦色彩。
可是,当父亲手挽着女儿手臂走上长廊的刹那,场面顿时静了下来,甚至都在屏住呼吸。那会你可以任大脑细胞任意飞跃,思维如何驰骋,都离不开“离别”场景。是欢喜中的凄凉让观者难以控制情感,思想的闸门早已被冲开。当新郎单膝跪下,给新娘献鲜花的时刻,新娘高兴地接受,剩下的几乎是泪催:父亲把女儿的手缓缓交给另一个男人也就是女婿的刹那间,附带给女婿交待了几句话语,可以想象此刻父亲的心一定是揪心的痛!特别是有些女儿回头抱着父亲恸哭,父亲为之动容,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令场面一度失控。场下再也没了欢乐,有的掩面,有的呆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千古留下来的常理,做父母的都会期待自己的儿女到了成家的年龄,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当婚期定下后,父母又忙着为儿女操办婚礼,期盼儿女婚后幸福,早日生出新的一代。几千年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嫁娶无不涵盖着父母的殷殷祝福。
小时候听老人们说:“嫁女儿,小送殡”,当时的确不懂,后来才知道嫁女儿的心酸。小棉袄被穿走了,成了另外一家人中的一员,繁衍的后代也是外姓人。过去农村嫁女儿的场面,还是比较悲凉的,因为女儿离开家的那刻,父母哭的很厉害,出嫁的女儿也是哭着被人扶着离开。那个时代的确如此,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还没有彻底去除,女子嫁了过去,很少过问娘家事,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父母接过去赡养。那会农村中很多家庭都在争先恐后地生儿子,达到了不求质量偏数量的疯狂。记得我家东边有两个家庭,生的都是女儿,后来其中一家不服气,东躲西藏生了最后一胎,果真是个儿子。有那么一天,两家因为是邻居,难免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发生争执,有了儿子的这家人在吵架中嘲笑另一家:“你家连个儿子都没有,有什么可狂的!”搞得那家吵架都要停止,坐在门口污泥上大哭起来,接着关上门,从院内传出一片哭声。后来这家没儿子的索性让大女儿在家招赘,然后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分别生了两个儿子,这些事都是听母亲说的。不过我还是不认为这两儿四孙是这家的,总认为还是入赘方的,追根求源,他们还是男方那头的后代。可见,虽说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思想依然那么陈旧,想来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有那么一次,我去医院看病,出于和医生是熟人,多聊了几句。听说我没有儿子,他说了一声:“想不到你那么年轻,也要处于绝后的地步,不过你还可以再生的。”我不解地看着他,也不做申辩。“而我,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人家人,不提也罢。可是我那混账儿子就是不听话,他老婆不孕,我多次为了传宗接代,要求他重新找一个,可是他却始终为了爱,要相守一辈子,做了丁克族。”他无奈地说着,脸上露出绝望。这才想起,他哪里是返聘,原来是在家无孙辈可带,寂寞中夹杂着度日如年地悲怆,在给人看病中打发余生罢了。忽然想起母亲,找人看了“风水”,两年前在老家的宅基地上,重新加盖了间房子,还有院子,就是让我能有儿子。看来表面上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母亲,骨子里却依然保留着那种传统,这一刻,甚是感动,可是我仍然没有再生孩子的想法。
大姐出嫁的那天,我记得父亲是喝了酒,但不多。母亲哭了,我也哭了,在我的生命中,大姐的地位远胜于母亲。第二天按照农村习俗,娘家要在家族中挑选出一长辈和一晚辈,去嫁出去的女儿家里看看,当地的叫做:“送油”。出乎意料,那天去的是父亲和我,没有其它人,或许父亲当时的举动一定得罪了族人。我是在大姐的公婆家哭了一个中午,父亲喝的几乎酩酊大醉。后来我才懂得,这父爱是何等的伟大,牵挂与不舍令父亲打破了传统。
我结婚那天,由于和妻子是自由恋爱,又逢二十世纪的最后几个月,按说是思想解放了。可是那天,听到岳母在院内失声痛哭,我心里跟着心酸,或许当时的我有经历过我的二位姐姐出嫁场面。而妻子的二嫂一盆水泼下的时刻,我才意识到他们这里的守旧思想是何等的严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法,最终在她家演示,恐怕也是一大奇葩吧,毕竟真正泼水的至少我没有听到第二家。不过我也真正意识到妻子从此与娘家再无瓜葛,完完全全是我家人了,后来的故事果真验证是真的,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外甥女出嫁,确切点说是大外甥女。也算是我抱着长大的,甚是痛爱,她的出嫁,令我多天前就心疼不已。不过由于头天我那倔强的妻子因为我酒醉,和我怄气,导致我被大姐训斥,我一气之下就跑了,也就错过了外甥女出嫁的那天,成了一辈子的悔。我不知道大姐当时嫁女的心情,但我一定能猜想出大姐夫是难受的很,外甥女是他的最爱。如果那天我参加了外甥女的婚礼,恐怕我也会哭的不成样子,一定的。
都说现在社会儿子不如女儿,生儿子是累赘,是负担。生女儿是小棉袄,是幸福美满。甚至流传过这种说法: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很多女儿婚后对娘家照顾的很好,远远超过儿子对父母的爱。儿子心不细,儿媳妇和公婆相处不和谐,这是当今社会一种现象,总体来讲是不正常的。还有种说法:生儿子就是替岳父母生的等等。不过,看看身边哪一个新婚夫妇不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生儿子。有时候我想,这种做法不还是想着下一代不要成为另一家人的一员吗!这样我就更加理解那嫁女儿的心情,是高兴,是担心,是祝福,更是不舍!
刘墉曾在《父女情》里说:“或许女儿真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吧!所以,父亲会把女儿的男朋友看成敌人;所以,父亲会在牵女儿走过红地毯时哭成个泪人。”有些话,不说,会变成心事;有些人,不见,却如同影子;有些泪,不流,早已结成冰;有些爱,不提,只有风知情;有些伤,不言,沉默在地狱。
还是想到了自己的以后,我想要不了十年,我也会牵着我女儿的手,那会我是否会还没有等到把女儿的手交给另一方时,就泪如雨下?不是不得而知,而是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