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朴玄
相信大家对华中师范大学教授戴建业不陌生,“夹生”的普通话,风趣幽默的语感,独特立新的视觉,轻松将古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接地气地诠释出来。
他的讲课视频上传至网上后,迅速吸引无数网友的目光,已是花甲之年的他爆红网络,狂吸百万流量。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有流量意味着有商业价值。
于是戴建业教授被邀请参加各种活动,接受采访、开展讲座、出版书籍,可谓大红大紫,名利双收。
但人红是非多,有称赞的地方必然少不了谩骂,就像有阳光的地方总是伴随着黑暗。
在一次讲座之中,一位男子大义凛然地质问戴建业:
“我们承认你的课程讲得很好,但你为了钱四处走穴,哪里还有文人学者的风骨?作为知识分子,应该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吧?”
有许多网友也和该男子一般,批判戴教授不好好搞学术研究,只想挣钱,浑身铜臭,实在有失文人风骨。
面对部分网友的质疑,戴教授很少公开回应。直到后来,他受采访的一则视频被翻了出来,其四处走穴赚钱背后的故事才被揭露。
原来他的妻子患了癌症,高昂的治疗费,已经掏空了他的积蓄。为了能拯救自己的妻子,他不得不想办法赚更多的钱。
正如同他在采访中无奈说的:“很多人批评我四处捞钱没有文人风骨,可如果我丢了妻子,我还要文人风骨做什么呢?”
文人风骨,在面对高昂的手术费时,又能起什么作用?
雅士清高,在房贷、车贷、养老抚小面前,又有几分气力?
尚未毕业之前,我们雄心壮志,立下誓言,定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即使再不济,改变不了世界,至少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毕业四年之后,跌跌撞撞,换了好几份工作,才发现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刚毕业之时,进入项目工地,做了一名施工员。
不抽烟的自己,很难融入工地的生存环境之中。遇见的工程师、施工员、劳务队,无一不发烟掏烟,不抽烟的自己显得如此不合群,就连话题都没有他们烟友聊得欢乐。
后来学会了抽烟派烟,别人见你的眼神都友善了几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理想与现实碰撞的那一刻,你才会看到生活的一地鸡毛,才能感受到内心的绝望。
我曾幻想着不让世界改变自己,可最终还是不得不融入这个世界的大流。
直到后来,我看了阎真的小说《沧浪之水》后,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清高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毫无意义的清高,会让你最终卑微到尘埃里,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沧浪之水》里,池大为的父亲一生傲骨,清清白白,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临终前留给池大为一本书——《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
从此,池大为拿着古代圣人作为自己的榜样,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研究生毕业之后,池大为因为清高,错失留在北京的机会,回到了省城,成为了一名省卫生厅科员。
研究生学历的他,本是厅里的香饽饽,可他不屑巴结厅长,处处保持着知识分子的清高。
在他眼中,那些对着领导点头哈腰的人,都是猪人、狗人,毫无尊严。
可正是因为他的清高,不遵守官场规则,一副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样子,最终被领导排斥,流放到清闲不起眼的部门。
在清闲的部门,池大为平平稳稳度过了几年。可眼见着学历比自己低、年龄比自己小的都成了领导,世俗到极致的妹夫赚得盆满钵满,住豪宅、开豪车,池大为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从前,妻子埋怨他住在狭小的单位房里,他拿出自己的孔孟之道,勉强将妻子说服。
儿子要读省幼儿园,却因为没有关系,历经磨难,走了许多弯路才勉强读了进去。
有了儿子,丈母娘来照顾妻子,却只能4人挤在一间屋里。
一帘之隔,帘内夫妻二人想行夫妻之事,都得逼着帘外的丈母娘在大冬天去楼下“散步”。
看着妻子跟自己过清贫的日子,看着丈母娘落寞的身影,愧疚的池大为竟然阳痿了。
这一切都是清高的代价,选择了精神上的勃起,只能在物质与生理上阳痿。
直到他的儿子被重度烫伤,送去医院,没钱交治疗费,就连手术都排不上的时候,池大为才明白自己的清高,在此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过去他信仰崇拜的曹雪芹、屈原等历代名人的气节,在此刻土崩瓦解。
于是池大为放下自己的清高,低下高傲的头颅,去维护关系,去一步步经营自己的事业。
蜕变之后,他开始官运亨通,分的单位房越来越高级,官职越来越高,工资、学术成就越来越多······
在父亲的坟前,池大为回顾自己的半生,从死守清高,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科员,到放下清高,凭借自己的努力与运作,最终平步青云,成为一厅之长。
他经过了太多的曲折,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错失了太多的机会。
多么现实,多么魔幻,又是多么的讽刺。
阎真这本《沧浪之水》的小说,是一部活脱脱的当代官场现形记。
贯穿整部小说的,便是那句经典之话:“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看懂了这句话,便也看懂了人生。水清之时,可以洗头巾,水浊之时,可以洗脚,要学会灵活变通,顺应时势。
这个时代不需要清高,独守清高之时,如同一只将头埋进沙滩的鸵鸟,可头刚一进去,银行提醒按揭的信息就来了。
因为人活着是需要五谷杂粮,是要考虑衣食住行、人情世故的,这就是生存。
就像曾看过的一句话:“生存是人生的根本,也是人生的底线,这个底线之后并无退路。人得活着,好好活着,活着才是硬道理,好好活着更是硬道理。”
在网络上爆红的跳高奥运冠军张国伟,在短视频平台,他扮丑恶搞,博取眼球,和其他网红一样开直播,接商单。
后来人们才知道,张国伟之所以像小丑一般出现在短视频平台,是为了挣钱,只有挣了钱才能支付继续训练的费用,才可以为下届奥运会做准备,才可以冲击跳高世界纪录。
看了张国伟的事迹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位长辈说的话:
“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有时我们不得不先放弃梦想。”
在现实面前,如果张国伟继续保持他的高傲,那么超越前辈的梦想将更难实现。
还看过一则新闻,香港曾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江华,如今已从事卖保险的业务。
即便曾经无光无限,可如今面临着生活难题,面对生存的压迫,高高在上的明星也不得不自降身价,从事普通行业。
奥运冠军、明星他们都可以放下自己的身段,去顺应时代的浪潮,去努力挣钱,去生活得更好。
我们普通人还有什么理由独守空洞的清高,一成不变?
放下清高,走出自己的世界,与这个时代和解,而不是永远自视清高,固步自封。
抛开面子,要知道尊严是留给强者的,只有先放下尊严,融入社会,才能在有朝一日将尊严重新拾起。
时代奔涌,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我们芸芸众生,终究还只是那一滴沧浪之水。
如果不顺应历史潮流,重新回到沧海之中,最终只能被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波纹都不曾荡起一丝。
我是朴玄,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希望你们因为有了我,生活变得有一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