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上海交响乐团在上海音乐厅的音乐会共上演4部作品,分别是舒伯特的《B大调第八交响曲“未完成”》、陈其钢的《为双簧管和乐队而作的道情》、厄内斯特·布洛赫的《为大提琴和乐队而作的希伯来狂想曲所罗门》已经德彪西的《大海》。一场音乐会的曲目由谁定夺?如果是指挥的话,斯蒂凡·马尔组这个德国人有点意思,将古典派、印象派、现代派以及当代作曲家的作品组合成一场音乐会。关于交响乐,他想灌输给层次差异很大的当天的听众一种什么样的印象?
我不会在舒伯特、德彪西作品的间隙鼓掌,知道王健加演的曲目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大概还知道那是第6首,但是,布洛赫的《所罗门》我听起来就有些吃力了——这样水平的爱乐者,会怎么解读这一场色彩斑斓的音乐会呢?
舒伯特的这一部《未完成》,我的同学池先生曾经在我们的端午音乐会上讲解过,在听他讲这部伟大的作品前,我对舒伯特的偏见是一个只能将艺术歌曲写到殿堂级水准的作曲家。听他一席言,再听他收藏的柏林爱乐的版本,舒伯特与生俱来的对人世的弃绝感和想用温情与人世和解的矛盾,悉数呈现也被我一一收入脑海。今天在现场听上海交响乐团演奏这部伟大的作品,只能说他们在马尔组的带领下勉力完成了演奏。如果他们在承接转换的部分交代得更加清晰明白,就是一个很好的现场了。
这部《道情》,我不像喜欢陈其钢的《逝去的时光》那样喜欢,倒不全是因为这部作品的主奏乐器是双簧管而不是大提琴。一部作品用了那么长篇幅移用了民间音乐《三十里铺》,还算是作曲家的原创吗?而在听秦立巍演奏陈其钢的《逝去的时光》时,那部作品移用了中国古乐《梅花三弄》,却没能让我跳出当时的现场情景去想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双簧管演奏家黄铮,节目单上他的照片真难看,可站在舞台上的他很有风采呵,当然与他高超的技巧相关,而陈其钢也让他高超的技巧尽情发挥有了可能,一口气要吹出那么长那么复杂的曲调,让我总是要跳出音乐去担忧黄铮。而两位合作将双簧管弄成了唢呐的效果,我真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王健一上场,上海音乐厅蓬筚生辉。战争让厄内斯特·布洛赫被困顿在思想和生存的牢笼里无以施展才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犹太人布洛赫只好颓丧地以阅读《希伯来圣经》来解一时忧苦,《所罗门》就是阅读的果实。现代派,呈献给我们的音乐不再纯净,而是繁杂。繁杂的乐队伴奏中,王健的大提琴始终一骑绝尘——幸亏是王健,让我犹犹豫豫中似乎抓住了打开《所罗门》的钥匙。说犹豫,等着王健加演的时候我回想刚刚的《所罗门》,只能痛苦地告诉自己它在云端。又幸亏,王健加演的曲目如我预料的那样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但不是第一首而是……好像是第六首。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一有音乐时间就拿出王健的这张唱片听,因为王健已经化为唱盘上的声音,听的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差不多是练习曲吧?第一次听简直不可想象那么古板的音乐,就只有一把大提琴在那里依依呀呀,怎么会迷倒那么多爱乐者?听多了,慢慢听见,巴赫让一个人和一把大提琴独处,创设的情境是“悲欣交集”的人间至情。
等到德彪西的的《大海》上演时,就要晚上9点半了。将近2小时音乐听下来,已经疲倦,好在,德彪西的《大海》瑰丽梦幻,音乐会在跌宕起伏中终曲。指挥也很累了,纵然我们将手掌拍红,第三次谢幕后他拉走了首席。
一场杂陈得缤纷的音乐会,结束。
对,古典、印象、现代、当代,这是一场杂陈得缤纷的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