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周二,下午大约三点,Hansen打电话给我。
这是我与Hansen的第三次谈判,双方依然关于N+?的经济补偿金问题争执不下。双方都在拼命地迫使对方让步,自己又不想轻易退步。所以,谈判进入拉锯战,进程有些缓慢。
但,即便如此,彼此还是不愿意撕破脸、彻底谈崩,这是我们默认的底线。
5月21日午饭时间,办公室空无一人。我在电脑上报完客户急等的价格,端着茶杯走向茶水间,在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言语间似乎提到一个人。她们提到的这个人在Q市,刚离职。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一人说:“赔了30几万,这下发了。”
另一人道:“哇,这么多,足够TA在Q市两年不用工作了。这是赔了N加几呀?”
“好像是N加6还是N加7,大概是吧。”
“公司一下给TA那么多,以后我至少开价N加7。”
“就是!公司不是一下给的,先给了N加3,剩下的每月以工资给。”
“啊!人都走了,还可以领工资?”
“管他呢,能拿到钱就行!”
我一边听着一边琢磨,原来他拿了那么多钱走,如今公司想开我,我要N+7就不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个了。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情报汇报给田老师。田老师听了,感叹道:“他们胆子真大,竟敢这样操作!”
我不太明白,田老师解释给我听:他们这样操作,其实风险很大。一方面,Q市那个人与公司解除了劳动关系之后还继续领工资,双方签了保密协议似乎万事大吉了。万一那个人在此期间有个三长两短,人命关天,双方必定闹得不可开交。公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追究才怪!另一方面,他们这样暗箱操作,空间很大;为了利益,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如果公司知道了,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们还真是胆大妄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样看来,他们肯定不干净!
经过我们的推理和分析,30多万绝对不是N+3能达到的金额,应该是N+6或者N+7。
田老师建议:“这个信息也许对你的谈判有利。他们应该很怕此事外泄,你可以威胁一下,说不定他们急着封你的口,就同意给你N加7了。时机成熟时不妨试试!”
我也觉得可以试试,还与田老师探讨了威胁他们的具体细节。
5月25日,又是一个周一的早上,十点左右,Hansen打我的手机,双方进入第四次谈判。
开场还是老生常谈地讨价还价,一番争论以后,我改变了策略。
我问Hansen:“请教你一个问题,如果这段时间被公司约谈的不是我,而是你家的兄弟姐妹,你能这么轻易就同意N加1?会吗?”
Hansen愣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从情感上来说,我是理解你的,但是公司就是这样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
我说:“哦,所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这个问题,是让你换位思考,站在我的角度来理解一下,也许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我不同意N加1了。现在,我们已经谈了一周多了,我们的谈判出现了死结。你不能只盯着我一个人逼啊,没用的。”
Hansen依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庚双,如果是我家里人,我会告诉他们同意。”
我气笑了:“哦,真的吗?还是你想达到今天谈话的效果,你昧着良心说话。”
我瞬间感觉到他可能也在录音,所以他不会正面回答我这个敏感问题。
他说:“当然,我们如果在这个数字上不能协商一致,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方案。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待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Hansen又提待岗方案,更像是在录音了。他就是要旁敲侧击地逼我接受N+1的赔偿方案。
我想,这才是他今天谈话的重点吧。
我说:“我不接受待岗的方案!”
Hansen仍然想试图说服我,他说:“从明天开始,到12月31日结束,在这段时间以内,公司会按照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不到2000元,支付给你。公司依然会给你缴纳五险一金。12月31日前,公司再跟你进行工作的review,届时再根据公司的具体情况来安排你的工作。当然,详细的内容,我会以补充协议的方式发给你看看,你也考虑考虑。”
我很坚决地说:“我不同意待岗方案,不同意!Hansen,你能接受待岗吗?”
Hansen说:“公司想跟员工协商解决,公司提出了两个方案,供员工参考。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好好思考思考。毕竟待岗还保留了你的工龄和你在公司的工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我认为公司已经尽力了。”
我当面拆穿人事部的阴谋,说:“哦,是吗?公司保留我的工龄,每个月支付我不到2000元的最低工资,到年底了,再裁我,对吧?然后,你们再按照我近一年的平均工资水平给我计算经济补偿金,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啊!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任人宰割?这种“待岗”方案居然也想得出来,太缺德了!”
我有点被这个恶心的方案给气着了,激动地再次重申:“我不可能同意N加1,也不可能同意待岗。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Hansen有些尴尬地说:“当然,你的合法权益,我能理解的。”
我生气地说:“但是你们一直在逼我这个弱势群体。”
Hansen赶紧解释道:“我没有逼你哦。”
我说:“你所谓的没有逼只是没有天天打电话给我、让我签字而已。但是,你在谈判中代表公司,强势得一步都不退。”
Hansen说:“我们退了的哦,之前是N加1,现在差不多N加2了。”
我说:“你想过吗?如果员工N加2能接受,那她为什么不接受N加1?多的那1个月工资值得她如此劳神费力吗?她真就差这点钱吗?那是因为员工觉得不合理、不公平!你们要搞清楚,现在问题不在我这儿,在公司这个强势方!”
Hansen很不耐烦地说:“那李庚双,你到底是什么诉求呢?”
我说:“Hansen,我不是之前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吗?你可以反复听听你的录音啊。你们可以考虑把我的last working day 放到8月底或者9月底,再签一个N加3也可以啊。你们人事部不是以前就这么干过吗?谈判嘛,总是双方都要相互努力、相互理解、相互退让的。我不是不可以退让,但公司一定要给出诚意,不能只逼我一个人退让。如果要我减一些,公司就得加一些,大家才有谈成的可能啊。我相信我也不是不好商量的员工,我做销售这么多年了,我自问还是很讲道理的。”
Hansen很轴地说:“我有给你争取啊,公司都已经给到N加2了,更多的公司给不了。”
谈话陷入僵局,我再一次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Hansen感受到了这种低气压。
不知道是因为Hansen太年轻了,还是因为他很少跟员工谈离职,经验太不丰富。所以在谈判中他get不到对方的点,更遑论能够很好地回应对方和引导对方了。
大家谈不下去了,怕彼此进一步激化矛盾。
于是,这一次谈话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