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
周一去了一趟崇明的跃进农场,看到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严格来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毕竟是农场,也是上海的粮仓,和我们小时候农村的个人承包田的几亩地是没法比的。现在农场的插秧都已经是机械插秧,而且是直播稻了。(就是不经过育苗期,直接把种子撒在田里)回想童年时的我们,可没有这么幸福。
每年清明过后,农户们开始摆弄秧坂田,就是在犁好的地里,筑起宽约1.5米的垄,长度随地块的不同而不同。垄的两边都有小水沟,垄耙平后,就在上面人工撒经过催芽过的谷种,时间不长就长出秧苗,一般都比较密。到了五月左右,再由人工拔秧成一握大小的秧苗用稻草绳扎起来,古语称父捆子。然后再有农户挑着这些秧苗到大田里,人工扔到水田,由妇女们插秧。为了使秧苗插得整齐,一般用玻璃丝或草绳定位,每垄可以插六排,每个小坑中的秧苗数大概在4~5棵。在水田就可以看到一排排的农民排好队,从一头插到另一头,就像诗中说的那样,是倒走的,而且插秧的姿势是半蹲,时间一长那累的感觉就不一般了。
我学插秧比较早,朦胧中大概在6岁左右(男孩记事比较晚,一般有印象的时间大概就5岁以后了)。那时还没有承包到户,都是村大集体的形式。我们这个村干活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生产队长也是安排有条理的。对村里的农民根据干活的能力和速度进行了分班,有快班和慢班之分。由于分班不同,挣工分的多少也不一样。母亲的干活速度属于慢的那一种,所以被分在了慢班。那时农村干活的积极性也很高,咱也没经历过什么那个年代,总感觉一到农忙时,家里大人都是急匆匆的往地里赶。那时父亲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不在村里干活,而是在村的代销点里当营业员,很多家务活和集体的农活都是由母亲担当了。母亲的手脚又比较慢,很多时候都来不及。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干活,诸如养家畜,烧饭做菜。在“双抢”(一般都在7月左右,抢收抢种。当时上海是种双季稻,早稻要收起来,晚稻要播种下去)更是如此,一般农民都是在田头吃饭的。家里父亲不在家,我就是小当家,做好饭和菜放在篮子里,送到母亲干农活的田头。趁母亲吃饭的间隙,就帮母亲。插秧是最多的。那时也感到好玩,大热天在水田里,脚踩进去凉丝丝的,泥巴也是滑溜溜的很是好奇,插秧一开始完全是感到好玩。那时的大人也很乐于教。一垄地插六行,所以人站的位置很关键。一般两腿之间插两行,左右各两行。两腿往后退的时候尽量不要离开地面,要慢慢的往后的移,否则由于拔脚引起的隆起或脚窝,对于插秧都是不利的。(浮在地表,或者是太深)插秧的秧苗也不用真的去数是不是4~5棵,在右手往下插的同时,左手已经捻出大概的数目,而且希望左手和右手要协调,尽量靠近插秧的水面,这样一来势必要求弯腰的角度要小很多,时间一长势必很累。这些都是老农的经验之谈,对于一个刚开始插秧的小屁孩来说一下子接受不了多少,随着时间的推移,经验的积累才会发现这些都是老农的经验啊。母亲的一顿饭时间,小孩子就帮忙不了多少,但对于大人来说,仅仅是一种安慰。
插秧仅仅是腰疼和水面的反射光晒伤。对于插秧前的拔秧,那更是辛苦。那个秧坂田如果是硬的话,秧苗一般比较粗壮,拔的时候容易拔断,而且时间一长也容易在手上留下划痕,但是拔起来的秧苗比较干净,一般不用清洗,直接捆扎就可以。如果秧坂田松软的话,往往拔起秧苗带起泥,一把把秧苗在水里要清洗半天才能洗干净。如果不洗干净的话,给后续的插秧带来无尽的烦恼,很难分株了。也免不了会被拿到秧插秧的人的说道。拔秧往往是出卯时的,早上4点多就要到地里去,水还是凉的。那时农村的生态比较好,在这个秧坂田里往往有很多的蚂蟥,在水里呆的时间一长,免不了蚂蟥就会叮上你的腿,等你感觉到的时候,往往就可以看到蚂蟥在你的小腿上排成行了。那时大人有经验,就重重的用手拍一下蚂蟥的屁股(如果有的话),蚂蟥感到疼痛,一收缩,就掉下来了。在你的腿上就会发现有出血点了,而且还一时止不住。(现在才知道,蚂蟥的唾液中有抗血凝素)。如果再经水泡,就免不了会感染。所以当时的很多的农民都是穿下田袜(就是一种白色的轻薄塑料制品,比雨鞋轻便)或长筒的雨鞋。小孩子一般只能在旁边帮忙,力气小,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80年代,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全部的农活都是要各家自己完成,那插秧的机会就更多了。我几乎成了家里插秧的主力军了。除了家里插秧之外,周末还要到外婆家去帮忙。农村的田块不像农场那样是规则的,而是大小不一,每块地有长有短,短的就十几米,长的有上百米。咱家的有一块承包地,原来是一个湖泊,后来被填成水田。一行秧插过去就是100多米。往往一行秧插完,就要在对面的田埂上小憩片刻,还不时的用手敲敲自己的小腰。老妹总喜欢躺在田埂上小憩。这样的辛劳现在的孩子是无法想象的。由于仅靠自家人完成承包地的农事往往来不及,所以亲戚之间往往形成互作组,相互之间帮忙。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每当我爷爷奶奶家干活时,也是最开心的,一大家子人齐心合力的感觉真好。一帮姑姑姑父,叔叔婶婶,一字排开,像插秧机一样从秧田的一头向田的另一头慢慢的铺开,就像是一支浓墨的画笔在水田里画国画一样,画出了绿色山水,亦或是绣女在穿针引线,织就了绿色的锦缎,那感觉真的妙不可言,浑身的劳累也会被淡忘。
现在已经是没有机会插秧了,但是每每看到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秧田,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插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