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描绘天地的颜色,人心浮动,万物生长,乱世浮沉,一切皆为命定。黑白两色包容万象,人在命定中诞生,并走向死亡。
黄沙随风飞扬,雾霭在气浪里打滚,污浊的泥土坍圮进腥臭的水。我的意识昏昏沉沉,在这个压抑的昏黄境地里浮沉;我的心肺还在叫嚣般作呕,在眩晕的漩涡里打滚;我的血肉仍然在被利刃剥削,一片一片、一缕一缕;痛楚使我麻木,天降的惩罚几乎叫我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怪物。我尝试与风暴对抗,那飓风险些将我搅碎,我只好蜷缩在一旁,任凭那滔天的痛苦将我翻来覆去的折磨。
“苏醒”古钟般浑厚的嗓音将我的意识从疼痛中剥离“你应该保持清明。”
清明?
“世界昏黄,混沌未开,天地尚且没有颜色,我何来清明?”我奋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匍匐在地上努力仰望这面前那个神秘的巨人,嗤笑道。
似乎在回应我的不满,巨人猛然将手提起,一把斧头破风而出,斧面铮亮,焕发出五光十色的光彩,犹如汇聚了这方天地里所有颜色。斧子扬起,千钧之力贯穿长空,一道斩断了我身负的枷锁,霎时。天地初开,云雾升腾又弥散,大地碎裂后重合,混沌不再。我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与风儿在气流的回旋里舞蹈,看世界在无声的吞吐。一年后,世界有了一抹新绿;十年后,大地有了色彩的点缀;百年后,天空常有羽翼滑行。
星河流转,海枯石烂,世界有了文明的诞生。
自盘古开天辟地后,我有了名为“自由”的翅膀,我游历世界,尤为关注“人”,这使我开发出一项技能,透过人体看到人心的颜色,心性越通透纯粹之人杂色越少。美丽的花有着鲜艳的红,坚韧的草有着耀眼的绿,人心是最复杂的构成,我却从来没见过最纯正的颜色。
我曾在洁白的心里发现一抹污浊,那是求生的欲望。稚嫩的胎儿在母体里手舞足蹈,不管不顾地汲取能量,有时,甚至连同胞手足也能炼化为生存的养分。污点自原始的野蛮存在,原罪从诞生之处被烙印。我透过母体,悄悄和小东西对话,回应我的是小家伙又一翻手舞足蹈,和母亲面上幸福温柔的慈祥。我顺势一瞧,她的心里盛满了孩子。我甚至想对她怒吼“醒醒吧,别犯傻了,你的孩子在啃食你的血肉!”回应我的依旧是母性的光辉。
我也曾在漆黑的心里探寻过一丝光亮,那一缕不算多,却足以点亮前途。那次,我去到了一所监狱,主人公是一个杀手,有许多生命葬送在他手里,连狱友都唾弃他的冷血,无时无刻不将他排挤。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去死吧!”
“把马桶洗了”
……
他低眉顺首,对斥责言和吩咐听计从,从他身上我甚至看不到身为杀手的半分果决。我轻声问他原由,凌冽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之间他拢拢宽大的囚服,淡然一笑“我不在乎那些人的命,但她还在等我。”
人逃不过天命,世界并不非黑即白,它因色彩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