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粽叶飘香时
端午来了,又是粽叶飘香时,节日的欢喜在思念中飞回了儿时的故乡。
故乡的端午节是要老早准备的,传统习俗就是插艾草,包槲包、包粽子,戴花绳、喝雄黄酒来庆祝节日。槲包、粽子里边的原料用的是小米、红豆、糯米、红枣。外包装用的是槲叶叶、粽叶。槲叶叶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特产,以前大部分经采购风干后出口到了日本,据说是可以从中提取重要原料。
端午节前的某天,三五邻居相约上山采摘槲叶。天刚蒙蒙亮,我们几个小伙伴也自备干粮,一路说说笑笑进山了,与其说是劳动,还不如说是游山。山泉清澈如鸣佩环,就光脚入水逮鱼摸蟹,用手捧水比赛看谁击出的水花又大又多,玩累了就着甘甜的泉水吃点东西;岩壑奇形怪状,洞穴幽深,就分演角色扮神装仙,把童年仅有的一点想象发挥到淋漓尽致。从未想过游玩误事,因为不用多采,够用就行,槲包讲究的是当年用料的鲜。阳光下,一片片比成年人的手掌还要大的槲叶密密匝匝,我们几个就猫在树荫下,专挑最大的摘,夕阳衔山,我们背着槲叶回家了,全然没有劳累,只有满心欢喜。
回到家后,先摊开晾干,保持槲叶的青绿色,是万万不可曝晒的。然后到邻近端午的前2-3天,将整理好的槲叶叶、粽叶加水泡入干净的容器内,等到浸润变软后洗净待用。母亲把小米、红豆、糯米一粒一粒捡干净,也分别在清水里浸泡一天。
第二天重要的工序就开始了,母亲会把洗好的槲叶叶面相对放置,分别捞出小米、红豆适量,最后放上红枣,折成长条形,灌满清水再封口,我曾不只一次问母亲为什么要灌水,母亲总是微笑着不说话,完成半个后才把脸转向一边,低声笑着说:“是为了让槲包甜糯,好粘住你的牙!”另一半做好后,母亲两个半个相对放在一起,用笋叶丝绕上两圈,打上一个蝴蝶结,一个完整的槲包就完工了;粽子的包法给槲包稍有不同,一般是用一整张笋叶,折成三角形,填入糯米、红枣,像裹三角一样把笋叶裹完,然后用笋叶丝绑紧。每个槲包都要经过装料、灌水、绑扎等工序,母亲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直身,再过一会儿转身,每一个步骤都细细地,一丝不苟,当5-6小时完成时,肯定是腰酸背疼的。我经常是兴趣来时就去给母亲帮一会儿倒忙,不想做了就一边玩去了。年少的我从没体会母亲的辛苦,只尝到香糯甜蜜的端午槲包,粽子。
做好的槲包,粽子一排排整齐的码在敞口宽底盆里。母亲早早做好晚饭吃了,就开始最后重要的一环了,我只喜欢吃我家的槲包,就是因为这最后一道工序与别家不同。母亲做的极其郑重,在夕阳的余晖消失山头,晚霞满天,母亲洗手三次,把一口大锅放在临时搭的灶台上(那时候我家还没有专门放大锅的灶台),把包好的槲包、粽子一层一层码入锅内,加水淹过槲包,然后用木材烧火,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约炖2-3小时加水一次,为了不使锅中水烧干,母亲寸步不离,一边烧火一边看时,暮色四合,星星都开始眨眼了,母亲又一次添水时,当锅盖一掀,槲叶经水煮后那独有的香味混着米香,还有大枣的甜香顿时赶走了我身上的瞌睡虫,我禁不住嚷嚷着要吃。母亲却说不到时候呢!那时候,母亲总是耐不住我再三缠磨,就用筷子给我剥开一个粽子,我被烫得不住的吸气,可那香甜的味儿使我欲罢不能。可母亲说还不到真正美味的时候,我实在困得厉害,打着哈欠睡觉了。后来听母亲说又添了两次水,烧开后,就退了木材,用柴草灰盖上炭火,盖上锅盖,再煨到天亮。
第二天一起床,我们姐弟就围着锅台,等母亲掀开锅盖,满满的是槲叶粽叶香的诱惑,通常母亲将槲包下锅后,会拿出1-2个给家人分享,剥去槲叶、粽叶,放入盘中,那黄黄软软的小米、红红的大枣,晶莹剔透的糯米,配上白糖,吃一口,满嘴飘香,回味无穷!母亲接着就会分派我们给东家送几个,西家送几个,端午节的香甜就这样开始了。
端午节当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门前的小河洗脸,听大人们说得赶早,端午的河水洗脸,眼睛越亮越明。通常是我赶到河边了,孩子们早排成两行,脸上,眉上,头发上都是清水滴,我也赶紧掬一捧水泼在脸上,就和小伙伴一起回家了。路上遇到成群结队挟着艾草的大人,原来大人们起得更早,割带着露水的艾蒿了。采摘艾蒿、大麦、小麦、夏枯球(大头草)少许,以便以后用夏枯球、大小麦熬茶喝或用艾叶熏疚治病用。早饭一般会是剥好的槲包、大蒜面汤,那时候我是不喜欢大蒜面汤的,现在想起来确实有配在一起的道理!吃过早饭,母亲们便给孩子们戴花绳,抹雄黄酒了,传统上说是辟邪、避毒蛇等害虫,全部做完,相信美好的愿望都会实现了!
如今随着小城镇建设,家乡各式各样的高楼林立,钢筋水泥蚕食了土地,门前的小河变成了臭水沟。成年后常在他乡,端午节越来越模糊,味道越来越淡,故乡的端午节渐行渐远了。但每到粽叶飘香时,儿时的期盼和美好重现眼前,端午节的故乡啊,依然让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