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 金陵十二钗判词赏析

又副册判词之晴雯

画:又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氵翁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

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赏析:薄命册上,宝玉最先看到晴雯。雨后新晴叫“霁”,云呈彩叫“雯”。晴雯身份卑贱,但心比天高,没有阿谀谄媚的奴才相。她模样标致,桀骜不驯,年仅十六岁就被迫害致死,让宝玉这个多情公子牵挂不已。

又副册判词之袭人

画:一簇鲜花,一床破席。

判词: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赏析:鲜花寓“花”,席寓“袭”。袭人“温柔和顺”,合乎当时妇道标准和礼法对奴婢的要求。判词中用“枉自”“空云”“堪羡”“谁知”,暗示其结局与愿望相违。

副册判词之香菱

画: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

判词: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赏析:判词意思很明确,香菱受尽夏金桂等人凌辱虐待,含恨而死。戚序本第80回回目为“娇怯香菱病入膏肓”,但程乙本回目另拟,且续夏金桂下毒害香菱,反而毒死自己,香菱扶正(第103回)。

正册判词之钗黛

画: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

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赏析:两木为林,玉带喻黛玉,“挂”即空牵挂,暗示宝玉、黛玉之情只能悬而未决。雪即薛,金簪言宝钗,“停机德”指宝钗为女德表率,能规劝宝玉。咏絮才,指黛玉才华横溢。一叹一怜,“钗黛合一”。

正册判词之元春

画: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

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赏析:“弓”即宫,“香橼”指元春,“榴花”“宫闱”指元春身处深宫,富贵荣华,为其他三春姐妹不及,但是最终却“虎兔(也写作‘兕’)相逢大梦归”——死于宫廷政治斗争。高鹗续书中没有表现出来。

正册判词之探春

画: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

判词: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赏析:风筝飘忽不定,又兼海船,寓意贾府三小姐探春嫁给富贵之人,但又背井离乡。原本庶出的探春精明能干而有心机,但却生不逢时,难以施展才华。从脂批看,元春之死和探春之嫁,应在贾府事败之后。

正册判词之湘云

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

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赏析:飞云、逝水皆非长久之物。作为孤儿,史湘云虽生于富贵之家,也有难言之苦。湘云的不幸主要在80回之后,据《乐中悲》曲及脂批可知,史湘云和有侠气的贵族公子卫若兰结婚,婚后比较美满,但不久夫妻离散。

正册判词之妙玉

画: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

判词: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赏析:妙玉为人高洁,却落入泥垢之中。虽自称“槛外人”,却对宝玉尘缘未尽。续书写妙玉遭劫,欲说明其情欲未断。而按照原稿之意,妙玉命运与贾府命运似乎紧密联系。

正册判词之迎春

画:一恶狼,追扑一美女,欲啖之意。

判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赏析:贾府二小姐迎春处世为人十分怯懦,又兼遇人不淑,结局悲惨。“子”与“系”合起来就是繁体的“孙”字。一载即一年,迎春出嫁一年后即惨死。

正册判词之惜春

画: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

判词: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赏析:美人枯坐庙内,寓意贾惜春披缁为尼。惜春勘破三春命运,看破荣华富贵,出家为尼。原稿中惜春过着“缁衣乞食”的生活,境况要比续书所写悲惨得多。

正册判词之凤姐

画:一片冰山,山上有一只雌凤。

判词: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赏析:按照作者原意,“末世之才”王熙凤结局很糟。从脂批可以推知原稿至少有以下情节:一、获罪离家,与宝玉同留狱神庙。二、重返贾府,在大观园执帚扫雪。三、被丈夫休弃,“哭向金陵”娘家。四、短命而死。

正册判词之巧姐

画: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

判词: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赏析:脂批指出,刘姥姥与贾家“略有些瓜葛”,是数十回后之正脉。似乎这才是原稿贾巧姐的结局:贾府事败王熙凤获罪,巧姐被狠舅、奸兄出卖,流落烟花巷。后来巧姐幸遇刘姥姥救助,在荒村中下嫁板儿为妻。

正册判词之李纨

画: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

判词: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赏析:桃李结子后便完,李纨因子贾“兰”得以“凤冠霞帔”,一切不过是“枉与他人作笑谈”罢了。李纨寂寞一生,荣华到时大限也已到,终入薄命司。

正册判词之秦可卿

画: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

判词: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赏析:秦可卿自缢于天香楼,这是作者修改之前的结局。秦氏走上绝路,是贾府主子们糜烂生活的恶果,首恶便是贾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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