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很喜欢腌菜,婆婆腌菜可以说是腌得很有气势。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心灵手巧,婆婆几乎没有向谁学,无师自通,会腌各种菜。
我们倒有了口福,哪怕是一块腌萝卜干,也是很香的。腌菜的品种是随着四季各样蔬菜的上市,也在变化着的。所以腌菜在我们家是四季常备,无论是佐餐,还是当主菜,总是习惯了不可缺少。
在一个小房间,支一口小水缸,菜腌在缸里,留着整个冬天慢慢吃,这是最原始的腌菜。
婆婆是怎么腌菜的呢?
秋天是大头菜的(青菜的一个品种)收割季。婆婆从田里割回来大头菜,拾掇干净(去掉老叶和根),把菜放在阳光下晾晒一整天。晚上在依次排开捧到廊檐下。这样的事儿要重复个四五天,等菜叶有些干瘪发黄了,就放着待用。
腌制前,腌菜的容器——小水缸要洗刷干净。放上半缸的清水,用上抹布擦洗内壁。小水缸被羼水,搅拌,倒出,这样循环好几次。最后会用一条白毛巾,擦干里头的水渍和渣滓。婆婆会检验查毛巾的干净程度,直到确信无尘埃污垢。
开始腌制,那堆大头菜被放到小房间的地板上。挓挲开的菜梆子会被撇下来,然后把菜竖着切,切成小瓣后,一瓣一瓣地紧挨着放进水缸里。
婆婆说过去的家里人口多,能吃,一株菜切成两瓣腌。吃的时候,捞半株出来,做熟的腌菜就是满的一小盆。现在的家里人口少,吃不动,腌菜就不那么腌了。要一株切成四瓣腌。吃的时候,也是捞一瓣出来,做熟的腌菜就是浅的一小盘,看上去就精致了许多。同样的,腌菜的大水缸也被换成了小水缸,或者是坛子。
等婆婆把菜全切成四瓣。就往水缸里放第一层菜,菜排得整齐,菜与菜之间不留空隙。然后两手拄起一根圆木棍,使劲地把菜往缸底压下去。按压的次数要多,微微压出了菜汁,然后撒上一层盐,加入一两个朝天椒。
多少斤菜放需要多少盐,不能多也不能少。盐少腌菜会提早变酸变坏,盐多了那口味也就咸了。
待水缸里的菜与缸口齐平,就搬一块磨了多年的溜光滑润的压菜石,压在了水缸的最上面。头几天得压得紧紧的。整个腌制过程不得有一点油星,否则菜会霉烂。最后覆盖一层塑料膜就行了。腌满菜的水缸,还得抬到小房间的角落里,要晒不到阳光的阴暗处。
在秋末或者初冬的天气,有太阳的日子中午还是有些热,所以腌菜发酵一个礼拜就可以吃了。腌菜的味道,先甜酸香脆,吃着吃着会慢慢变咸。名副其实的腌大头菜,喝稀粥,吃稠粥,甚至午饭,切上一盘油炒腌菜丝,几时吃都是香的。就这么吃着吃着,天也就凉了,腌菜也就能储存住了。大自然和人配合得是非常的合拍。
如果在北风呼呼叫的冬天,煮上一锅腌菜鱼头汤,是再鲜美不过的晚餐了。婆婆还会用豆腐皮包酸菜肉包子,这是我最爱吃的,有一种贴心贴肺的暖。那时候望着浮满白亮亮腌菜的小缸,这一冬,胃始终都是踏实的。
有时,我是很想跟着婆婆学会这些家务活儿。女人,总摆脱不了琐碎的活计,特别像我这样,是在农村长大的女人。能看看书练练字固然也好,可腌菜,对我来说也一样的重要。过日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过法。我,就喜欢这种烟火味极浓的凡俗日子。凡俗的日子,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