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早早地黑透了。
我马不停蹄地悲伤。行李很多但不重。夜晚的雾气很浓,只不过在路上跑了几步头发就感觉是湿的了。
走着,脚很冷,更想跑起来,又顾忌到刚刚自己才吃完了班级聚餐。
现在接近7点了。
我就总在埋怨我的害羞,
埋怨着埋怨着好像自己的一切缺陷都是来源于害羞。刚才的聚餐也是,
想毕竟都是大学生了,是不是也该做出点社会人的样子,装装也好
“我要提前离场,就不能跟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一声不吭地就走掉吧。所以我更该做点表示,宣言。我先在心里设想了,第一步,起身,这时候,很多人应该就能注意到这边了,然后我再走向空间中央,朝观众们90°弯腰,同时伴随着什么话,‘各位,我因为xxxx,所以要先走一步了’之类的。
“这么想了。第一步都不敢实施,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以为扮演角色就可以应付各种场合了,但扮演自己的时候,害羞就会袭来,我又变得十分自卑,完全没有来由地。”
我弓着腰,轻声轻脚走向班长,小声说了说,就逃跑似的平静地离场。
出门后,就是另一个世界。突然,有点牙疼。
空气有点重,呼吸时,鼻孔里凉飕飕的。咳嗽,咳嗽。跑了几步,
我马不停蹄地悲伤起来。
(接下来的文字,我便开始虚构了。但这不意味着上面的文字就全都是真实的。)
出了校门,站在简陋的站台边上,大马路两旁连路灯都不亮着。如果不小心一晚上碾死了25只流浪猫狗,不知道谁会站出来负这个责任。
它们纷纷打开远光灯。我在想,为什么有的车灯是黄的,有的车灯是白的。
啊,公车来了。
没想到,连车里都没开灯,是不是因为人少呢?那么,这地区不开路灯也是因为人少吗?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了。
我踩在一堆废墟上,比较艰难地爬上了第二层。第一层就只一个人,没想到第二层还有好几人。我选择坐在了中间的位置。最前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我的身后坐着一对母子的声音,我也没回头看。大家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中年男子睡着了,因为我看到他的头歪下去了,也可能是死了,开玩笑的。坐在后面的小孩子发挥着童年的好奇天性,不断发问,母亲有点冷淡。
“妈妈,这个红绿灯是车子的红绿灯,你知道为什么吗,妈妈?因为车子的红绿灯时圆形的,然后人类的红绿灯就是人形的。
“妈妈,这个红绿灯就是人类的红绿灯。
“妈妈,野牛是保护区的动物吗?”
“我不知道欸。”
“那蛇呢?蛇是不是保护区的动物?金丝猴是保护区的动物。”
铃铃铃!!是后面的母亲的手机响了。
“喂,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坐在公交车上,听不见你的声音,你能不能等会儿在打电话过来。啊,对,刚才是我儿子,现在我跟我儿子坐在公交上,听不见你说话。是回访的事吧?你明天中午打电话好吧。啊,好好,嗯。”
“妈妈,你要感谢我,是我,我…接……帮你……打的…你要感谢我,对不对呀?”
“是是是是。”
前面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真的像死了一样。不是没可能,死毕竟已经不是稀奇的事了。
“妈妈,他们也是夫妻吗?那他们也会系交对吧?”
“系交?”
“就是那样,大象,大象一样,男大象背在女大象身上。顶大象的屁股。哈哈哈。妈妈,你不知道吗?这叫系交,大象系交了就可以生出大象宝宝。我就是生出来的呀。所有人类都是生出来。妈妈,最早生出来的大象,人类,是谁生出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哦,小孩子说的是性交吧。谁性交?夫妻?
我一侧头,就看见旁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车上,我只看清了她的脸。
她的脸会发光。
我看着她,然后她又转头看了我。看来看去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我伸出冰冷的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碰得到。
是不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才没发现旁边坐下了一位妙龄女子。
系交啊……
在车上,不知道车开往哪里,开了多久了。好长一段路一直没有路灯。
道路两旁是漆黑一片的。有点迷惑自己是不是还在这个星球上。可能坐在这车里的都不是人类,除了我以外。可能我也不是人类。
“你是大学生吧?”女生说话了,我瞟见了裸露一瞬的牙齿。她嘴里的气吐在我脸上就像吹空调一样。
“嗯。”
“我也是。”女生笑了笑。眼睛弯着,体温似乎都开始温暖了。
“喔。
“大几了啊?”我看着前方。
“大一。”
“我大二,那我还比你大。”我有些优越感。
女生突然掩嘴笑了,好像我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当然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我这才发现,她在寒冷的12月居然穿得如此单薄,不知道哪里的光映射在女生洁白的手腕上,显得十分神圣。
“怎么了?”我问她。
女生摇摇头,说:“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大。”
“你是指年龄吗?”我又问。
“都是吧。”
女生突然凑得很近,与冰冷的体温不相符的温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垂上,轻声说:“我,好多年以前,就是大一了。”
我眼睛睁大,但其实思绪还没整理清晰,刚想问些什么,转个头,女生就不见了。我看着窗外。漆黑的,仍然没有离开这段路灯不亮的路程。
砰的一声,坐在我前面的中年男子的背影倒在了地上,我慌忙走过去。
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很困倦,连大声呼救的心情也没了。这可不是什么心情不心情的事啊!我将他身体翻过来,食指贴在他的鼻孔下方,持续了3分钟也未感受到空气的流通。可能是真的死去了。我又意识到我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看这人长什么样子,但当我视线往上移,就快碰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中年男子也不见了。我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起身,转身,整个二层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汽车到站了。
我下到一层,穿过一片废墟,下了车。
突然,打了个嗝,感受到刚才聚餐时的饭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