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

468：晋纪（十二）

刘乂被害

刘汉相国刘粲派其党羽王平对太弟刘乂说：“刚刚收到陛下诏令，说是京师将有变故，应当准备铠甲以防备非常之事。”刘乂相信了，命令东宫臣属都在外衣内穿上甲衣。

刘粲派人飞驰报告靳准和王沈，靳准禀报刘聪说：“太弟刘乂准备作乱，属下已经内着甲衣了。”刘聪大惊说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王沈等人都说：“我们早已听说太弟刘义有犯上作乱之心，所以多次上言，但陛下不信我们的话。”

刘聪命令刘粲率兵包围东宫，刘粲让靳准、王沈拘捕了听命于东宫的氐人、羌人酋长等十多人，严刑拷问，把他们的头都枷锢在高木格上，烧红铁器炙烧双眼，酋长们因此都屈招与刘乂一同谋反。

刘聪对王沈等人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忠心！你们应当追念知无不言的训诫，不要怨恨过去进言未被信用！”于是诛杀东宫的属官，又诛杀平时和刘乂亲近交好店以及被靳准、王沈等人憎恶怨恨的大臣几十人，坑杀掉士卒一万五千多人。

夏四月，刘聪废黜刘乂的太弟身份，改封为北部王，不久刘粲又让靳准谋杀掉刘乂。刘乂形神秀爽，为人宽仁雅量，所以士人大多对他心存景仰。刘聪听说刘乂的死讯，悲痛地哭着说：“我们兄弟仅剩两人，却不能相容，怎么才能使天下人知晓我内心的情感呢！”氐人和羌人叛乱的很多，刘聪封靳准代理车骑大将军职务，率兵讨伐平定叛乱。

五月壬午日，发生日食。

六月丙寅日，温峤等人到达建康。王导、周顗、庚亮等都喜爱温峤的才华，争相和他交往。这时，太尉、豫州刺史荀组和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人都上表劝司马睿继位，司马睿不准许。

当初，流民张平和樊雅在谯县各自聚集起几千人，自封为坞主。司马睿担任丞相时，曾经派遣代理参军、谯国人桓宣前往劝说张平、樊雅，两人自请归降。在豫州刺史祖逖出兵屯驻芦洲时，派遣参军殷乂拜会张平和樊雅。殷乂看不起张平，观看张平的房屋时说：“这里可以当马厩。”看见大镬后说：“这锅可以熔铸铁器。”张平说：“这是帝王的镬，天下清平时才能使用，怎么能轻易毁坏呢！”殷乂却说：“你不能保有自己的头颅，却吝惜什么铁锅！”张平大怒，在座席间斩杀殷乂，率军固守。

祖逖领兵进攻他们，一年多未能攻克。祖逖便诱使张平的部将谢浮，让他杀掉张平，随后进军占据太丘。当时樊雅还占据着谯城，与祖逖对抗。祖逖久攻不下，向南中郎将王含请求援军。桓宣当时担任王含的参军，王含派遣桓宣率领五百人援助祖逖。祖逖对桓宣说：“你的信义已为对方所了解，这次再为我劝说樊雅。”

桓宣于是一人独骑，只带两人随从前往。他进见樊雅说：“祖逖正准备荡平刘聪、石勒，仰仗你作为后援。前次殷乂轻薄无礼，并非祖逖的本意。”

樊雅立即拜见祖逖，请求归降。祖逖进入谯城之后，石勒派遣石虎围攻谯城，王含再次派遣桓宣率军救援，石虎撤退回兵。祖逖上表奏请封桓宣为谯国内史。

己巳日，司马睿传布檄文于天下，里面说：“石虎胆敢率领犬羊乌合之众，渡过黄河荼毒民众，现派遣琅琊王司马裒等人率领九军、精锐士卒三万，由水、陆四路进攻贼寇，都受祖逖节度。”不久又征召司马裒返回建康。

秋七月发生大旱；司州、冀州、并州、青州、雍州爆发大规模蝗灾；黄河、汾水泛滥成灾，淹没一千多户。

刘聪册立晋王刘粲为皇太子，兼领相国、大单于，像过去一样总摄朝政。刘聪宣布大赦天下。

段匹磾推举刘琨为大都督，发檄书邀请他的哥哥、辽西公段疾陆眷、叔叔段涉复辰、弟弟段末柸等人在固安开会，一起商议征讨石勒。段末柸劝说段疾陆眷、段涉复辰说：“以父辈、哥哥的身份追跟随子侄、兄弟，是一种耻辱；何况即使侥幸立功，段匹磾也会独收其利，我们能得到什么呢！”于是段疾陆眷、段涉复辰、段末柸各自领兵返回。刘琨、段匹磾不能单独留守固安，也返回蓟城。

司马睿封荀组为司徒。

八月，刘汉部将赵固在临颍袭击卫将军华荟，把其杀掉。

当初，赵固与长史周振发生矛盾，周振暗中向刘聪进谗言诋毁赵固。李矩击败刘畅时，曾在军营中搜到刘聪的密诏，内容是命令刘畅战胜李矩后，回师经过洛阳时逮捕处决赵固，改由周振接替其职位。李矩把这份密诏拿给赵固看，赵固当即诛杀掉周振父子，随后率领一千骑兵归顺朝廷，李矩仍然命令赵固继续镇守洛阳。

郑攀等人联合起来对抗王廙，因为不能齐心，解散退回横桑口，想要投靠杜曾。王敦派遣武昌太守赵诱、襄阳太守朱轨率领军兵进攻，郑攀等人非常害怕，请求归降。杜曾也请求前往襄阳袭击第五猗的军队，用于赎罪。

王廙将要前往荆州，留下长史刘浚镇守扬口壁垒。竟陵内史朱伺对王廙说：“杜曾是狡猾大贼，对外表示屈服，这是想诱使官军往西，然后再突袭扬口。应当增强军力部署，不能立即西进。”

王廙性格骄傲严厉，自以为是，认为朱伺是年老怯懦，于是率军西进。杜曾等人果然回军直扑扬口。王廙这才派遣朱伺返回，刚到达壁垒中时，很快被杜曾的军兵包围。刘浚守卫北门，让朱伺守卫南门。马隽跟随杜曾前来进攻壁垒，他的妻子儿女原先留在垒中，有人想剥下其妻子儿女的脸皮向马隽告诫，朱伺说：“杀了他们并不能解围，只能加剧马隽的愤怒罢了。”于是罢休。

杜曾攻陷北门，朱伺受伤退走上船，打开船底入水，在水底潜行了五十步，这才得以幸免。杜曾派人劝说朱伺；“马隽感激明公保住了他的妻子儿女，我现在已经把您的全军老小一百多口人交给马隽，马隽已经尽心收容照顾，明公可以回来。”朱伺回答说：“我已经年过六十了，不能再与你同为叛贼，即使死了也应当回到南方，妻子儿女等人就交给你处置了！”于是奔赴甑山投奔王廙，最后因伤重去世。

戊寅日，赵诱、朱轨和陵江将军黄峻与杜曾大战于女观湖，赵诱等人都兵败战死。杜曾乘胜直抵沔口，其威势震惊长江、沔水两岸。司马睿派豫章太守周访进攻杜曾，周访拥有八千名兵众，进军到达沌阳。杜曾的军兵士气旺盛，周访让部将李恒都督守军住左翼，许朝都督守住右翼，自己坐镇中军。杜曾先攻左、右两翼，周访在阵后发箭以安定军心，他命令士卒们说：“一翼兵败，鸣鼓三声；两翼都败，鸣鼓六声。”

赵诱的儿子赵胤率领父亲的残部隶属于左翼部队，奋勇拼杀，战败后重新集结兵力，纵马奔赴周访处禀报战况。周访勃然大怒，厉声喝令其再度出击，赵胤含泪悲号着转身投入战斗。双方从清晨鏖战至下午申时，周访部队的两翼阵线均遭挫败。这时，周访挑选八百名精锐士兵，亲自为他们斟酒壮行，严令不得擅自行动，待听到鼓声后再发起总攻。

当杜曾的军队推进至三十步内时，周访亲自擂响战鼓，将士们士气大振奋勇杀敌，一举击溃杜曾，斩杀敌军一千多人。周访连夜追击，众将请求等待天明。周访说：“杜曾骁勇善战，以往我们以逸待劳，所以胜敌。现在应当乘其衰败时追袭，才能歼灭他。”于是鸣鼓进军，平定了汉水、沔水流域。杜曾逃跑保卫武当。王廙这才得以到达荆州，周访因军功升迁任梁州刺史，驻扎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