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弯腰又往灶膛里添了把软柴,我趴在炕上写拼音。这一年,我五岁,我和父母睡在灶房的炕上。
这种土坑,陇东人家过去都睡,在外打工十年了,再好的酒店也抵不上家里的土炕。叔叔说,十万块钱也买不了一方土炕。土炕的一头连着灶台,灶台和炕洞连接的地方装有实木的栏杆,为了防止小孩掉到灶台上,母亲说我两三岁的时候,她做饭时,用棉布绳子把我拴在栏杆上,这样我抓着栏杆在炕上玩,她烧火时抬头也能看见我,所以我不哭。炕洞里和炕墙上留有三米高的烟筒,又叫连锅子炕。母亲做饭时,随着风箱叭哒,叭哒的高歌,一灶旺火总有一些火苗随着风箱的旋侓窜进炕洞,这样,靠近灶台的半边炕,又叫上炕,(靠近窗户的半边炕叫下炕)每天白天不烧炕也是温热的。那会的农村,多多少少有些男尊女卑的思想。家家户户的上炕几乎都是男人睡(也就是家里的掌柜的,给家里挣钱管帐的),女人只好睡下炕。寒冷的冬夜,如果炕烧不热,下炕的人会很冷多,一连靠着窗户,二来院子里的冷气会顺着土墙渗进下炕边上。印象中,爷爷直到去世那年,七十五岁的爷爷从来没有睡过一次下炕。我家那会的炕头上除了有炕眼门(烧炕时填柴火用的,在炕墙前面留一个口子,平时用一块大小刚好的土板子堵上,这块板子叫炕眼门),啥也没有。炕墙是父亲用麦草和的稀泥抹的,春夏秋冬,被人们磨的炕头发亮,炕眼门斜对的下炕边上的烟筒一米高处留有插板子。烧炕时,把插板子拔开一半,烟会顺着烟筒乖乖地爬上屋顶,烧完炕,把插板子往里推一点,这样风不容易顺着烟筒跑进来,炕洞里的柴草烧的慢一些,同时烟也会听话跑出去。如果炕冰了,炕洞里还有火星,塞一些柴草放在炕洞里,把插板子全部推进去,捂一会,滚滚浓烟从炕眼门里冒出,这时再拔开插板子,灶又热了,但过一会要马上插上插板子,不然一会热气全顺着烟筒溜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