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时候总不理解爸爸为什么那么爱喝酒,妈妈为此跟他吵破了嘴,他还是戒不了那口酒。
小时候总不理解,为什么总是在喝过酒之后,爸爸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了,有时候笑着笑着就泣不成声。我妈说,他这叫耍酒疯。
后来当我长大,明白作为男人生来就要肩负责任负重前行,也就知道爸爸爱喝酒的原因。
“家里面哪头不要钱,白面呀,学费呀,一天天就知道喝酒,以后少跟他们喝!给孩子们省点钱不行……”
在房间的另一旁,我听到妈妈在数落爸爸。透过狭小的门缝,借助昏黄的光线,看到爸爸昏黄粗砂的脸上弥漫着微醺,耷拉的眼皮和站不住的脚,满身黑迹,还有遮住耳尖的头发,显得很糟。
他看着眼前的妈妈,恍惚的眼神突然莫名的聚焦,一手扒拉开,恼怒地说,“起开喂,管我喝酒,真多事呢一天天”说完,就是一头扎进床上,借着酒意和妈妈的责骂呼呼大睡起来。
妈妈见状,变本加厉地唠叨起来,甚至拿缝纫机挂的鸡毛掸狠狠抽着爸爸,好像数落着爸爸的冷漠和不是。
可能身上的疼痛清醒了酒精带来的麻醉,爸爸睁开眼睛便是一巴掌,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时,我和哥哥就上前拦架,但我们力气哪里能抗衡,何况醉酒的爸爸如同失智的野兽,眼睁睁看着闹腾,就只好用哭声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有幸的是,这法子百试百灵。
爸爸是煤工,是到黑不见底的井里挥舞着铁镐,为家里撑起一片天的支柱,但在那里深窟,谁是他的支柱,或许是肩上扛负的责任。
某天晚上,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看着爸爸吃饭的右手换成不自然的左手,就连习惯拿酒瓶闷下肚的他,破天荒地用起小杯子独酌。
意识到不对劲的妈妈就问怎么了,只见爸爸什么也没有说,低头沉默着,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茫然无措。
可能架不住妈妈的唠叨,就说自己有点乏。到底还是老夫老妻,眼尖的妈妈发现爸爸右手腕处有明显的血迹,不信邪地上前扒拉袖子,不曾想看到5厘米长的大口子,口子边缘的撕裂使得里面的皮肉清晰可见,沾着煤灰的血迹,狰狞地说着井下的可怖。
妈妈没有多说,翻了翻柜子,找到消炎药。
只见她把胶囊旋开,手腕一点一点地抖落,将这白色粉末填满沟壑,就好像抚慰爸爸心上的阴霾。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爸爸,笑得像小孩,甚至还说着明天继续上班,被妈妈威胁的眼神下,只好作罢。但眼里的沾沾自喜,和平时的沉默形象大相径庭。我想,这也许,可能是爸爸本来的样子吧。
临睡前爸爸又悄咪咪地喝上一口,只因说了一句“今儿心里真舒坦!”向来管束严厉的妈妈,也是一脸的宠溺。
那一刻,我好像知道爸爸喝得那一口酒的寓意:这口酒,是在对妈妈的理解和纵容表示道恩。
爸爸脸上的沧桑皱纹,就像好酒伴随时间的沉淀愈显浓烈和醇香。在他老去的时间里,酒把那些忧愁、快乐入喉,不问何缘,不问何果。
原来一个男人,他喝下去的不仅仅是酒,还有他生活中的压力,他的快乐,他的忧愁,那些他不愿意跟别人诉说的心里话,也只有放在这杯酒里。
爸爸现在也已经是六十,他老了,也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了,但我也不会再劝他戒酒了,因为快到了喝不动的年纪。
所以,我想陪你一起喝,喝好酒。过去的喜怒哀乐随这酒慢慢入喉,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