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有人用这句诗作为《晚秋》的观后感。
汤唯和玄彬的版本,看了四遍。
第一遍,冲着它横扫若干奖项去的,好故事被我粗糙的解读为伪文艺。
第二遍,浅浅淡淡的岁月中,偶尔想起这部电影中的一些情节,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极浪漫的故事。
第三遍,一定是阴雨天气,与电影色调一致的天空,一定是我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看完这部电影,对于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我想用徐志摩的一句诗来形容——你我相遇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第四遍,原本心绪不宁,有一些我非常在意的事情在心中慢慢消散,我感觉自己正在被黑暗和绝望慢慢肢解,这个时候,很想很想看这部电影,于是放下本应该加班完成的工作,回家,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再一次把这个故事看完。
哭到不能自已。这一次,不觉得是自己脆弱或矫情,不觉得轻易的情不自禁掉眼泪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觉得这一次我还需要照顾我作为成年人的体面。
也许不是为勋最终没有归来而伤心,也不是为安娜没有尽头的独自等待而难过,为什么而哭泣,也许只是为自己心中那些执念和坚持的一去不返。
原谅我不想说这是什么,我想永远记得,所以我要写下来,而我不说明白,也许是我还顾忌我所谓的作为成年人的体面。
很久没有写什么影评也没有写什么观后感,第四遍看完这部电影后,到豆瓣上翻阅影评,想着也许有人能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能从陌生人那里获取一些共鸣,是否会让人觉得不那么孤单,那么正在肢解我的刀,能不能下手轻缓一点。
事实让我很失望,于是只好自己来写,那些滞涩在喉头的话,再不吐出来,也许慢慢会积累成胸肺间的瘤子,让人呼吸不能。
电影开头,安娜气喘吁吁、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跑出来,慌乱的眼神突然一定,想起什么似的,又匆忙跑回去。原来是忘记拿走情人的照片,她毫不犹豫掰开死者的手,把照片扯出来,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不忘销毁的最好办法,把照片咽到肚子里。
连同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迷恋,还有一段地狱般的生活,统统咽到肚子里。
人是她杀的吗?不想再探讨,反正那个她一度迷恋的王晶,已杀死了她。
入狱,服刑,她沉默寡言,麻木、机械的生活,这样的日子里,那些甜蜜的、残酷的、惊悚的往事,应该也在她心里百转千回,被咀嚼了无数遍吧。一幕幕往事,大概都被她扯碎了、揉皱了,洗干净了。对于坐牢,她是没有丝毫怨言的。
她平静得近乎麻木,长期与社会的隔绝让她对周围事物欠缺基本的热情和兴趣。
于是面对帅气的勋的搭讪,她没有过多的回应和揣测,也许她知道那是勋的小把戏,但没有拆穿。
勋上车的时候,扫过整车的人,目光停留在安娜身上,年轻的独身女人,向来是他从不失手的猎物。他惯用的把戏和伎俩,使他游刃有余的解决自己的困境,但安娜的反应,让他觉得新鲜。
那是一种固执的拒绝和沉默的反抗,也不知道那张不怎么露出表情的脸,和带着一丝懵懂的眼神,怎么就让我看到了倔强。
一张小小的、不施粉黛的脸,写满了倔强。
有人说,这版故事里,给安娜安排一个热闹而琐碎的大家族,是画蛇添足,我不同意。
热闹和琐碎,有时候让人厌烦,但也是平常生活中的幸福。安娜是这个大家族边缘的人,虽然她不争不抢,虽然每个人都已经很注意乃至刻意的对她客客气气,但更显得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热闹是别人的,跟她没有关系。她融入不进这个大家庭,其实也没有人愿意接受她,母亲离开了,她虽有亲人在世,但还是孑然一身。
这些,其实都是拜王晶所赐。
看见一只肥猫,安娜满脸欣喜,带着满满的善意去接近,像天真的孩子,然后王晶出现,跟她说她什么都没变,还是像一个孩子。
王晶说,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安娜说,在她身上却没发生些什么。
对于王晶来说,七年的时间,足够冲淡一段感情,够他释怀一段关于一个女孩为他杀人入狱的往事,也足够他重新觅得良人,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时光固执的停留在安娜身上,七年的囚牢生活也许圈禁了所有往事,任她兜兜转转,世界满满的,还是王晶和死去丈夫的影子。她还是倔强的小脸,只是在面对人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露出天真烂漫。
但不知是因为曾经太爱,还是本性太内敛,还是根本不会,她不会去发泄,不懂该如何去质问,去指责。
所以在看到曾经挚爱之人亲密挽着别的女人,有了温馨幸福的家庭,而自己的人生斑驳零落,她也说不出苛责的话,甚至没有一句诸如“你什么时候结了婚”的质问。
但她并不是真的完全看得开,她心中是有委屈的。
所以在勋制造了一场纷争,说王晶用了他的叉子的时候,安娜才会歇斯底里的爆发,你为什么要用他的叉子?就算是无心的也应该道歉。
这是安娜唯一一次脱下面具,唯一一次正面过往,也是与往事的一次坦荡告别。
是对王晶的质问吧?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解释?就算娶别的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也应该有个解释有个道歉吧?可是为什么没有?
王晶应该是明白她意思的,说对不起。
她瞬间安静下来,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此过去,哪怕安娜仍要为此以人身自由为代价做两年的偿还。
整个故事,在这里是一个转折点。
在此之前,往事是块垒积压在她心底,在游乐场里,勋开心的开着碰碰车撞来撞去,她一直是被动的接受,嘴角一牵一动,笑容就是无法在脸上绽开。
他们顽皮的给一队情侣配画外音,也许都只是自己臆测的关于别人的故事。这一段对话,我更倾向于认为是安娜的内心自白。为什么要回来?是你温柔的眼神让我回来的啊。
为什么要和王晶在一起,就算自己已经结了婚还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一直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的吧?
最后那一段哽咽多么让人尴尬。流不出眼泪的伤心多么让人绝望。
勋呢,自认为玩世不恭的浪子,辗转花丛之中,女人的开心是他致力于精心打造的产品,对此他取金钱为报酬。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把安娜发展成他客户的想法,他不过是惯于用这样的手法去接近女人,自以为的潇洒帅气、聪明迷人。
只是安娜的冷漠和笼罩全身的孤独和忧郁深深吸引着他。
但他无疑真的很会逗女人开心,耍耍小小的把戏,知道对方的名字;就算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但还是很用心的去聆听关于她的故事,并给出自己的评价和判断。就算只知道最简单的“好”“坏”两个词,只能以此回应,他也能感受到她想说什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感觉什么都已说了,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听懂,偏偏他就是能够懂得。
所以,他们两个是彼此阴暗世界的一束光。
勋接到玉子的电话,必须要去一趟,他让安娜等他三十分钟。
安娜坚定地拒绝,她不可能等。
是不想有所期望吧,这样就能避免失望。
不同王晶的是,勋回来了,只是没看到安娜。
在电影的最后,勋离开的时候,漫天大雾,安娜睡的正熟。
两年后,安娜回到约定的地方,阳光倾城,可是要等的人没有来。
他们说过自己的愿望,希望摆脱曾经的阴影,重新开始。勋想开家餐厅,安娜想开家美容院。这些对未来美好的畅想,是他们给彼此的。
这样的未来,这样美好的勋,大概从分别的那一天开始,安娜就一直在期待着吧,所以影片的最后,她才会说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虽然勋没来,但感谢他把阳光带给了安娜,把希望带给了安娜。只是难过的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让安娜为他换个发型。
偶然遇见,不必过多诉说,互相懂得,也不用期许未来,不用分辨什么是真正喜欢,这,大概是最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