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史上最惨公主,刚死亲爹就被皇帝哥打包塞给北漠那个六十岁的暴君。
转头跑路还被山匪劫了。
匪首挑眉:“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绑回去!”
我反手锁喉:“绑啥?我给你们当老大!”
——带着土匪们搞团建分红利,半年后震惊全国。
1
我爹刚咽气,棺材板还没凉透,我那个皇帝哥圣旨就到了,字字温情句句催命:“阿妹素来仁孝,为父皇计,速速启程,和亲北漠王。”
北漠王?那个有十八房小妾、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六十岁老畜生?
去他大爷的仁孝!
我把圣旨砸在传旨太监脸上时,那尖嗓子叫得像被掐了脖子的鸡:“敢抗旨!拖走!”宫卫冰冷的手钳得我骨头生疼。
命是自己的!被塞进和亲马车后,趁夜黑风高侍卫瞌睡,我撬窗滚下山坡,荆棘撕破华服,脸颊生疼。老娘金枝玉叶的身子,啥时候吃过这种苦?
刚钻进官道旁的密林喘口气,一张粗糙的大网兜头罩下!
“嘿!逮住只肥羊!”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怪笑着围上来。
2
我像条离水的鱼在网里扑腾,灰头土脸,头上的金簪早不知掉哪疙瘩去了。领头那男的,胡子拉碴一脸凶相,活像庙里供的黑煞神。他拿刀鞘粗鲁地挑起我下巴,咂咂嘴:“啧啧,看这皮子,能掐出水儿!兄弟们,绑回去!今晚洞房老子先开张!”
四周瞬间爆发出更响的哄笑,淫邪的目光黏在我身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爹才走多久?被老昏君卖、被老匹夫觊觎,现在居然要被一群臭男人绑去当压寨夫人?
怒火腾地烧穿了天灵盖!去他娘的公主仪态!老娘豁出去了!
就在那黑煞神得意洋洋凑近的瞬间,我一个鹞子翻身,动作快得像兔子蹬鹰,狠狠一脚踹在他两腿之间!趁他捂裆痛嚎弯腰,另一只手闪电般扣住他粗壮的脖子!
“绑个屁!姑奶奶给你们当老大!”吼声劈开嘈杂,树林瞬间死寂。
3
黑风寨大堂,一堆油乎乎、汗津津的脸挤满了门口,眼珠子快掉出来。
我那条已经快看不出原色的石榴裙大喇喇摊在主位的虎皮上,绣花鞋也甩了,脚丫子直接搁在光溜的扶手上。被我锁喉的,哦,现在叫二当家周黑塔,脸还泛着青,老老实实蹲在下首。
“不服?”我眼神扫过去。
有人梗着脖子嚷嚷:“娘们当家,房倒屋塌!”
“啪!”我怀里摸出块雕凤金镶玉令牌直接拍案上,震得尘土飞扬:“前朝公主,够格管你们这鸡毛寨子不?”
满堂死寂,掉根针都听得见。周黑塔眼睛瞪得像铜铃。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嘹亮的“咕咕咕——”
“行了,”我摆摆手,“中午先加餐,给姑奶奶炖鸡!”
4
第二天顶着鸟窝头坐大堂上,看着堂下歪七扭八、眼神飘忽的“兄弟伙”,我脸拉得比驴还长:“就这?打劫没章法,分赃靠打架?干一行精一行懂不懂?!”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这不...也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我一拍桌子,“那是运气!官军哪天真剿上来,靠你们那三板斧送菜?都给我排好队!”
整个上午,乌烟瘴气。报数错漏百出,分组推推搡搡。一个贼眉鼠眼的缩在后面想溜,我操起个啃过的鸡骨头就扔过去,“啪”砸他后脑勺:“孙猴儿!往哪钻!组队站好!”
好不容易分完组,一声“原地休息”,所有人瞬间瘫成一滩烂泥。
“纪律!纪律!”我气得跳脚。周黑塔凑上来,挤出个难看的笑:“头儿...您省省劲儿?”
我深吸口气,叉着腰:“行!再练不好,晚上鸡腿汤没了!”
刚松懈的人群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脊背。
5
三天后,密林深处。
二队的新手们躲在树后,探头探脑跟鹌鹑似的。前头传来马车声。“上啊!”我一脚踢在队尾王二麻子屁股上。这群怂货才嗷嗷叫着冲出去,抖得筛糠:“站、站住!打、打劫!”
前车护卫拔刀,阳光下明晃晃刺眼。新手们立刻僵住,手里的木棍都差点掉了。
树顶瞭望的三柱突然尖叫:“头儿!那车上挂的是‘徐’字旗!徐扒皮!放印子钱逼死人的那个!”
我眼睛腾地亮了!
几步窜上最前面大石头,叉腰,声音清亮盖过所有慌乱:“怕什么?专打落水狗!抢徐扒皮,替天行道!金银归公,粮米分寨子!”
“替天行道!”新人的怂眼瞬间燃了火,冲上去比老手还狠。马车里,肥头大耳的徐掌柜被揪出来时,吓得裤子都湿了一片。
当晚寨子里像过年,人人捧着碗,堆了小山高的白米饭。“替天行道!”喊声响彻山谷。王二麻子捧着碗凑过来,吸溜着鼻涕憨笑:“头儿,下次还抢徐扒皮不?”
6
议事厅里堆满小山般的绸缎布匹,几个妇人摸着光滑料子爱不释手。周黑塔把大铜钥匙“咣当”扔桌上:“头儿,库房堆不下了!金子银锭还好,这些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咋整?”
几个小头目也抓瞎,七嘴八舌。“留着擦屁股?”“去你的!卖给城里布庄?”
我捏着一匹流光溢彩的苏绣,眼珠一转:“卖?多亏啊!看看你们一个个破衣烂衫跟逃荒似的!”我拍板,“分了!按功劳大小!针线好的领回去给崽子做新衣裳,手脚笨的,以后换新衣裳从你红利里扣!”
整个寨子炸了锅,比过年还热闹。分到锦缎的大婶喜极而泣;没分的搓着手暗自发狠。当晚,油灯下到处是缝衣的身影。第二天晨练,不少人昂首挺胸,尽管身上的“新衣”针脚歪扭得活像蜈蚣爬。
7
“哎哟!这不是徐家布庄的宋二嫂吗?”县城最大的胭脂铺里,王记掌柜家的千金王娇娇捏着锦帕挡鼻子,“啧啧,这紫绡纱不是前几月才‘丢’了的贡品料子嘛?你男人可真‘舍得’给你买啊!”她故意把“丢”字咬得特响,阴阳怪气。
二嫂脸涨得通红,抱着那点扯的布料往后缩。旁边几个富家女咯咯窃笑,眼神像刀子。
周黑塔这憨货,今早非要我下山“采买”,其实就是跟着二嫂怕她受欺负。一看这阵仗,周黑塔拳头捏得咔吧响,我赶紧把他按到后面去。
我挤开人群上前一步,手指精准地戳到王娇娇脑袋上那支金灿灿、嵌着好大红宝石的凤钗,动作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哟,”我挑眉,声音清脆响亮,“王小姐这钗子,金的倒也罢了,这假的红玻璃嵌得可真够‘大方’!怎么?这光泽,连我们寨子里嵌茅房夜明珠的边角料都赶不上啊!”
四周猛地一静,落针可闻。王娇娇脸“唰”地惨白如鬼,抖着手想摸又不敢碰头上那只凤钗,气急败坏跺脚:“你胡说!你懂什么!”话没说完,扭头就钻出了人群。
我哼笑一声,拍拍吓呆的二嫂:“走,嫂子,今儿给你买真金的!”周黑塔在旁看得傻眼,直竖大拇指。
8
“啪!”一个粗糙的木头架子重重放在我临时“议事”的石桌上,差点把摊开的山寨图纸震飞。周黑塔顶着一脑袋木屑,黑脸上难得有点小得意:“头儿!你要的那什么‘蒸...蒸馏器’!按您画的,赶出来了!”
一股子浓烈上头的酒味飘出来,熏得我直皱眉。是山寨土烧。我舀了一小碗浑浊发酸的液体,凑近鼻子闻了闻。
“头儿!这玩意能干啥?”几个跟着打下手的小子围着看稀罕。
“干啥?”我瞥了他们一眼,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将那碗酸了吧唧的酒液一口闷下。一股火线直冲喉咙,差点翻白眼,“呕...咳咳...比马尿强不了多少...”我缓过劲儿,把空碗一墩,“等着!七天后,让你们开开眼!”
当晚,库房旁边特意砌好的火灶旁,大瓦罐咕嘟咕嘟整夜没歇。我裹着厚棉袄,蹲灶口盯着火,脸上被烟熏得乌漆嘛黑。
9
七天后,黑风寨“议事大厅”兼宴会厅里挤得满满当当,汉子们脖子伸得老长,妇人们紧盯着桌子上那个晶莹剔透的小瓷瓶,瓶里那点清澈得像山泉水的液体,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周黑塔小心翼翼倒了浅浅一小杯出来,喉结滚动两下,犹豫着递过来。我没接,下巴朝旁边一个向来咋咋呼呼的小子扬了扬:“李老歪,你来尝口,说说。”
李老歪又惊又怕又得意,一仰脖,酒液滑进喉咙。他砸吧两下嘴,突然瞪圆了眼,倒抽一口冷气,半天憋出来一句:“娘、娘嘞...这味儿...带钩子!香!上头!”
“吼——!”人群瞬间炸了!一个个伸着手往前涌,眼睛都绿了。“头儿!头儿给我尝一口!”
“想啥呢!”我护住那宝贝小瓷瓶,“都排好队!这‘玉清露’金贵着呢!明儿开始三班倒给姑奶奶蒸酒!卖出去,按斤两算钱,月底发红利!李老歪,就你现在这德行,明儿负责挑水洗蒸锅!”
李老歪还沉浸在那口酒的余韵里,原地傻乐:“哎!哎!挑挑挑!只要管够尝这仙水儿,挑啥都行!”一片哄笑声里,蒸馏灶的火,一夜没熄。
10
“吱呀——”
沉重厚实的全新实木寨门缓缓推开,露出外面蜿蜒向下的山道。一队彪悍的兄弟押着五辆堆得像小山似的货车,车上盖着厚实的油布,沉甸甸压得车轮吱嘎作响。领头的王二麻子一身簇新短打,精神抖擞地冲我抱拳:“头儿!玉清露一百坛!上好皮子五十捆!绝对送到隔壁县张老板手里!您就瞧好吧!”
“嗯,”我裹着新做的狐皮小袄,抱着个暖手炉,摆摆手,“规矩都记牢了?”
“记牢了记牢了!”王二麻子拍拍胸脯,“逢三抽一给官卡‘茶水钱’,见‘巡山营’绕道走,张老板那里,银票一定当场点清!”
旁边负责织布作坊的刘婶笑着插话:“头儿,今儿作坊那边新做的两匹细棉布,花色可好看咧!”我眼皮都懒得抬:“嗯,好。各屋自己缺啥报数去领,算成本价,从下次红利扣。”
人群里小小地欢呼一声。看着车队顺利下山,我缩回暖和的小袄里,眯起眼。山风吹过林梢,送来隐约的蒸酒香味儿和织布机的唧唧声。这日子,好像真越过越有人样儿了。周黑塔跟柱子似的杵在旁边,瓮声瓮气:“头儿...咱...真像个买卖人了。”话糙,但透着股暖乎劲儿。
11
“噗——”
一股酒线从坛口精准注入粗瓷大碗,清澈透亮,满屋弥漫着浓郁酒香。穿着簇新长衫、富态的张老板眼睛都直了,咂摸一口之后,激动地山羊胡子直颤:“裴兄弟!好酒!真是绝世好酒啊!”他搓着手,“价钱,好商量!一定要长期合作!”
坐我对面的男人,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却压不住那股子沉稳锐气,正是那位“裴兄弟”。他浅啜一口,不置可否,只掀起眼皮淡淡看了我一眼。我正坐主位嗑瓜子呢,假装没看见。
“张老板爽快,”裴铮放下碗,声音平得像尺子量过,“价钱,就按之前我们三队李三水送样品时说的定。”他食指在粗糙木桌上轻轻划了条线,“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张老板脸色变了下,大概是想砍价,可对上裴铮那双平静无波又暗藏锋锐的眼睛,后面的话硬是没敢说出口,只得干笑两声:“裴兄弟讲究!讲究!”赶忙招呼伙计点银票。
我悄悄撇嘴,吐掉瓜子皮。这家伙,从我那晚闯上山开始就神出鬼没,半年前突然就成了三队打猎的头儿,专挑值钱东西下手。啧,本事是厉害,就是这眼神...老让人发毛。
12
山顶刚修好的小望风亭里。裴铮往石桌上放了个粗糙的油纸包,推到我面前。
我鼻子嗅了嗅,警惕地看着他:“啥玩意儿?”
他眼皮都不抬:“顺了根葱油饼。”
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声。从早起查账对货忙到日头偏西,午饭还没顾上。我狐疑地拆开纸包,金黄油亮的饼,香得勾魂。咬一口,松脆,里面葱花猪油渣喷香!饿极了吃啥都香,我埋头就啃。
“慢点。”对面传来硬邦邦的声音。我嘴里塞满饼,含混不清:“关...关你啥事...”
一片阴影忽然凑近。裴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皱着英挺的眉头,手指飞快蹭过我嘴角。温热的指腹擦过皮肤,留下一丝麻痒。
我僵住,饼都忘了嚼,抬眼对上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他迅速撤回手,脸上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冷淡样,手指却在身侧搓了搓,语气硬得像石头:“...油。”
空气突然有点粘稠。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挺直的肩背上,像镀了层暖边。我默默低头,小口啃饼,嚼得特别斯文,耳朵有点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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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头儿!裴队!山下来了官兵旗号!看着有上百人,直奔咱们寨门!”瞭望的兄弟连滚带爬冲进议事厅,脸都白了。
厅里正点算上月红利的人顿时炸了锅。周黑塔“哐当”一声抽出长刀,脸红脖子粗:“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拼?”我把他按回座位,“徐扒皮没抢够?再来送功劳?今天谁都不用动!”
我转向旁边正慢条斯理擦弓弦的裴铮:“裴队,三队擅长山林钻,去打个招呼,就说...‘按市价准备好’。”
裴铮动作顿住,抬眼瞥我。我心虚地摸摸鼻子:“规矩是你定的嘛...”
半柱香后。山寨大门只开了条小缝,王二麻子探头看了一眼,外面上百号官兵果然停了脚步,当头的军官正跟几个猎户打扮、看着像附近山民的汉子嘀嘀咕咕。官兵们脸上不耐烦,却没人敢贸然上前一步。
又过了会儿,王二麻子提了个鼓囊囊的小布袋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倒出几十两雪白银锭:“头儿!真、真给钱了!那领头的军官说...这月的份例,买点平安!”
满堂汉子目瞪口呆,手里的兵器掉了一地。我掂着银锭,咧嘴笑了:“看见没?这叫和气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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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细白的面粉从大袋子里倒出来,堆成座小白山。
“头儿!官军今天送的!上好的三罗细面!”分粮的孙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面?”我抄起瓢舀了一捧,粉细得抓不住,扬得满身都是。“蒸锅呢!烧起来!今儿加餐,吃白面肉包子!李老歪,滚去挑水揉面!”
整个寨子瞬间弥漫在柴火的烟气和欢腾里。灶房几口大锅一起蒸,白花花、胖嘟嘟的肉包子出锅了!喧闹声差点掀了屋顶。
我挤在人群里,被塞了老大一个烫手的包子,刚咬开,滚烫肉汁溅到手指上,烫得我“嗷”地跳起来甩手。
一双略带茧子的手不容分说地拽过我的手,熟悉的硬邦邦声音砸在头顶:“笨。”
一回头,裴铮那硬线条的下巴就在眼前。他眉头拧着,从怀里掏出个粗糙的白瓷小瓶,倒出点透明的油膏,也不管我挣扎,不由分说地抹在那点烫红的皮肤上,动作有点粗鲁,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凉丝丝的,一下子压住了那股火辣。
四周啃包子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无数双眼睛在我俩之间偷偷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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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那片凉意还没散尽,寨子里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砸了桌子。
“呸!什么玩意儿!”周黑塔怒气冲冲的大嗓门震得屋梁都在颤,“狗眼看人低!我呸!”
我心头一跳,顾不上隐隐作痛的指头,赶紧拨开人群冲进专门收账对票的小屋。只见负责城里胭脂铺新分成的刘婶气得直抹眼泪,周黑塔黑着脸,旁边散落着一张被揉皱的纸。
“咋回事?”我捡起那张纸,是城里“丽人阁”王掌柜写的条子。
刘婶哽咽着:“头儿...新到的‘玉清露’和干花瓣,丽人阁王掌柜...他、他只肯给市价的三成!还说我、我山匪婆子不配来谈...他外甥升了郡兵都尉了...”
周黑塔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妈的仗势欺人!老子这就带人掀了他铺子!”
“掀铺子?”我把那纸条拍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暴怒的周黑塔像被掐住了脖子。“他外甥是谁?北山郡新上任的那个‘都尉’张成禄?那个靠他姐爬上去、屁本事没有、走路都打晃的酒囊饭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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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后山新开辟的瞭望点,能远远瞧见北山郡城那低矮的城墙。我和裴铮并肩站着,山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想动他?”裴铮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睛却眯着,盯着城里那片府邸区域。
“动?”我嗤笑一声,拍了拍冰冷的木栏杆,“太便宜他了。王掌柜敢这么横,不就是仗着张成禄的势?断了这势不就完了?”
“张成禄新官上任,最想干啥?”我冲裴铮眨眨眼。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闪过:“...捞钱,立威。”
“对喽!”我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咱们帮帮他!把他的‘威风’,送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去!顺便让那郡守也知道知道,他手下这位都尉大人,背地里吃里扒外,连城防巡哨的银饷都敢动!”
我踮起脚尖,凑到裴铮耳边,压低了声音,飞快说了几句。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他似乎僵了那么一瞬,随即眼底锐光一闪,轻轻颔首:“天黑前送到。”
三天后,城里就悄悄传出风声,说新任张都尉...可能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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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人阁后院堆满了封了黑风寨印戳、包装精美的“玉清露”和花露。王掌柜搓着手,额头冒汗:“裴...裴大爷,您看,误会,都是误会!市价,不,比市价高一成!现银结清!”他哆哆嗦嗦捧着个沉甸甸的钱袋,眼角还青着一块,大概是听说外甥出事,被婆娘揍了。
裴铮面无表情地接过,掂量一下,看都没看瘫软在地的王掌柜一眼,转身就走。阳光下,那钱袋子上的金丝线闪闪发亮。
议事厅里分红钱的桌子更大更沉了。周黑塔和刘婶点着成串的铜钱和碎银锭,笑得合不拢嘴。刘婶拍板:“再建个大点的织布工坊!让咱们婆娘都能穿上自家织的绸子!”
“还有!”王二麻子兴奋地举手,“山门到后哨那条小路,用青石板铺成大道!下多大雨都不怕!”
我盘腿坐在主位的长条石凳上,抱着我的专用木碗,里面堆着油汪汪的野猪肉,啃得满嘴流油:“铺!钱赚来就是用的!裴铮,你那份儿,”我含糊不清地指指桌角堆开的那份明显厚出几倍的银钱,“留着当老婆本啊!”
四周瞬间一片揶揄的哄笑。裴铮正靠着门框擦他那把宝贝弓,闻言头也没抬,动作却慢了一拍,耳根在油灯光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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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上的碎石都在跳,密集得如同敲在人心口上。马蹄声未落,寨门外就炸开一声雷霆怒吼,响彻整个山谷:
“反了!朕堂堂公主!竟成了土匪头子?!出来!给朕滚出来!”
整个山寨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懵了。周黑塔手里的锅铲“当啷”掉在地上,王二麻子张着嘴,肉包子掉出来都忘了捡。
“朕...?”我掏了掏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慢吞吞地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肉,端起我的粗瓷大碗,“啧,来得真不是时候。”
厚重的、包了铁皮的崭新寨门,“吱嘎”一声,缓缓向内打开。
19
正午的阳光有点烈,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端着我那印着豁口的宝贝大木碗,碗里还堆着刚装好的、香喷喷的肉和饭,翘着腿坐在门前台阶刚安置好的虎皮椅上。
门外黑压压一片,上百号盔甲明亮的御林军簇拥着一辆极其扎眼的明黄车驾,车帘掀开,我那皇帝哥气得面皮紫胀,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他正要从车上跳下来。
阳光有点刺眼,我眯了眯,提高嗓门,朝着外面那一片刀光剑影和明黄色懒洋洋地喊了一句:
“喂!来拜山头?交钱不杀啊...规矩懂不懂?”
喊完这句,我才仿佛刚认出是谁似的,慢悠悠补了俩字,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皇兄?”
“噗嗤...”我旁边不知谁没憋住,笑场了。皇帝哥那张脸,瞬间由紫胀变成了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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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气得浑身发抖,被内侍死死架着才没扑过来撕了我。他身后的御林军刀已出鞘,寒光一片。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和那明黄刺眼之间。
裴铮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侧,他甚至没看暴怒的皇帝,只是一抬手,动作随意地弹了一下我鬓角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饭粒。然后才慢悠悠地抬眼,目光精准地越过御林军层叠的锋刃,落在皇帝那张铁青扭曲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寒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北漠王裴戟,参见陛下。”
整个山谷,除了风声,连呼吸声都停了。
皇帝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珠子快要掉出来,难以置信地瞪着裴铮,那个他曾想让我去和亲的老匹夫...竟然成了这样?!那个传说中的活阎罗?!他还...还站在我旁边?!!
我噗嗤一声乐了,放下碗,踮起脚尖,伸出刚抹了他好药膏的那根手指头,在裴铮那副冰冷铁血的面具脸上,嚣张地戳了戳:“嘿,听见没?我新招的压寨夫君。想抓我啊?行,先问问他!”
裴铮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没躲开那根作怪的手指,反而一把攥住,握在他那温热宽厚、带着薄茧的手心里。他转向皇帝,声音依旧平淡,却砸得人心脏直跳:
“内子顽皮,陛下海涵。寨子里规矩大,要见人,先交...‘茶水钱’。”
他顿了顿,故意把后面几个字拉长了音调:
“现银结算,‘不开收据’。”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憋死你。
皇帝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精彩得像刚打翻的染缸。他那尊贵的“朕”字,硬是卡在喉咙里,噎了半天,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咳咳——!”气昏了过去。御林军顿时手忙脚乱。
我缩回我的虎皮椅,捡起碗扒拉饭。嗯,真香!旁边,裴铮的手指悄悄收紧,握得我那根作怪的食指微微发烫。山风吹过,带来山下开垦梯田的号子声。今天的野猪肉真嫩,回头得问问厨房哪打的...等等,压寨夫君今天怎么站这么稳?一点伤没受?啧,暴君好像也挺会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