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若简,道路匆匆。

      掌心的暖。阿婆的樟木箱里,总锁着些“不值钱”的东西。

        褪色的蓝布帕子,是年轻时隔壁婶娘送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在她生大病时,被婶娘蘸着米汤擦过脸;

        掉了漆的铜顶针,是母亲传下来的,顶针上的小坑,是无数个冬夜纳鞋底时磨出来的;

        还有半块干硬的麦芽糖,是孙子三岁时塞给她的,说“奶奶吃,甜”。

        “留着这些干啥?占地方。”儿子每次来都想扔,阿婆总把箱子抱得紧紧的:“不是东西值钱,是念想值钱。”

        去年冬天,婶娘走了。阿婆翻出那块蓝布帕子,坐在藤椅上摩挲了一下午。帕子上还留着淡淡的米汤味,像婶娘当年坐在床头,轻声说“再难,也得好好吃饭”。

        她没哭,只是把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樟木箱最底层,旁边压上了一张婶娘年轻时的黑白照片。

        “人留不住,可念想能留住。”阿婆对蹲在旁边的孙子说,“就像这帕子,摸着它,就像还能听见你婶婆说话。”


        孙子似懂非懂,却记住了这话。他把自己掉了颗牙的乳牙,放进一个小铁盒里,说“等我长大了,还能知道牙是啥时候掉的”;把阿婆给他编的草蚱蜢小心收好,哪怕翅膀断了一根,也舍不得扔。

        邻居家的老黄狗走了,主人在院子里埋了它常睡的旧棉垫。“它总爱在这垫子上打盹,埋在这儿,就当它还在。”主人说这话时,眼里有泪,却带着笑,“至少我还记得,它摇着尾巴扑过来的样子,记得它啃不动骨头时委屈的眼神。”

        阿婆的樟木箱越来越满。有孙子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有儿子出差带回来的、摔了个缺口的茶杯,还有自己织了一半的毛衣——线是当年和姐妹们一起扯的,如今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这团线,还留着当年说笑的温度。

        “这世上的东西,哪样能永远留着?”阿婆常对人说,“房子会旧,人会走,就连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可你珍惜过的那些瞬间,握过的那些手,用过的那些物件,会在心里扎根。”

        有天夜里下大雨,樟木箱的锁扣松了,帕子、顶针、照片散落出来。阿婆摸着湿漉漉的照片,忽然笑了——照片上的人在笑,她也在笑,好像那些离开的人,从未真正走远。

        清晨雨停了,孙子帮她把东西重新收好,问:“奶奶,这些东西要是坏了咋办?”

        阿婆指着窗外的牵牛花:“你看这花,开一天就谢了,可它开的时候,你好好看过,记在心里了,它就一直开着。人啊,物品啊,都是这样,珍惜过,就是真正拥有过。”

        阳光照进屋里,落在樟木箱上,锁扣反射出细碎的光。阿婆知道,不管将来箱子里的东西会变成什么样,那些被珍惜过的暖,会像这阳光一样,一直留在心里,陪着她,也陪着孙子,把日子过成值得回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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