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八年前的盛夏,我背着行囊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透过大巴的窗户,我所能看到的只能是钢筋混凝土堆砌的冷冰冰的城市。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阳光洒落的一隅。像极了一个被梦魇深深地抓住不放的熟睡的孩子,越是想要拼命地醒来却越是无力逃脱这样的束缚。那是一种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正在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而我就是这一切根源的导火索,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就选择了爆发。
高考的名落孙山带给了我不小的打击,尽管有过复读的想法和意愿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放弃。成绩公布的那天下午,我守在电话机旁硬是打了好多次进行复查。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万里晴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声嘶力竭后的无助和痛苦顿时席卷而来。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屋子里面,开始放生大哭。
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面对着赤裸裸的打脸的现实,真的好想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我避免外界的职责和嘲讽,面对着接二连三的询问考试结果的电话我果断地掐断了电话线。
有过后悔,有过无奈。如果当初能够再努力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日复一日的坚持也许会有一个相对比较乐观的结果,可这终究这是过去的另外一种幻想的存在。爸爸妈妈看着我的状态很是担忧,他们明白相比于我带给他们的失望他们更加关心我当下的状态。
班主任打来电话的时候,是爸爸接通的电话。班主任告诉爸爸,让我再复读一年去一所985院校读书。记忆中那个电话似乎打了很久很久,我没有去问爸爸具体都讲了些什么。从他们的对话内容中我能够感觉得到,班主任老师铁定让我复读。至于复读期间的一切手续都有他来帮我代办,爸爸则一再强调由我自己过段时间调整好状态再做打算。
那段时间,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爸爸妈妈在岁月的变迁中所无法抹去的苍老。那是一种钻心的痛楚,我无数次的责备自己的无知和堕落。在这件本可以做的更好的事情上面,让他们继续为我操劳伤神。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我还是选择了放弃复读。主要是考虑到了年龄的原因和目前自己当下的状态很是不稳定,以及来年需要承受的更大的压力。除此之外,我带给父母的又是一年的陪读的艰辛和战战兢兢地为我鞍前马后。作为一个晚辈,也许那时的我没有能力让爸爸妈妈减轻许多经济方面的压力,但至少可以选择让他们少一些黯然神伤。
纵使内心百般不愿,我还是硬着头皮填报了志愿。班主任老师的电话我没敢接,因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开始了动摇。随着录取通知书的陆续发放,我的内心没有喜悦和激动只有充斥着的不甘和心酸。
有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同样我们也可以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而对这座城满怀失望。不喜欢这个城市,因为曾经梦寐以求的学府在这里;而今的我却来到了另外一所大学。高考前夕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希冀,就在这种忐忑不安和纠结中拉开了序幕。
我恨我自己,尤其是去过了梦寐以求的学府之后。大学四年,我甚至都不愿和同学提及自己的母校。因为自卑,因为不敢面对。四年的光阴,我几乎断绝了和高中同学的所有联系。在这样一座灰色的城市里,过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孤独阴暗的生活。
毕业那年,我没有去找工作。而是直接回家呆了差不多一个年头,不是因为懒惰的缘故,只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干嘛。一年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事。可能是年龄的增长让原来迷茫的我渐渐地有了颇为清晰的目标和方向。
还是这座城市,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五年前的我了。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运气颇佳,我始料未及的找到了当初自己心仪的工作。转眼间,又过了好几个年头。对于这家公司,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还因为我在这里更加清楚的知道了自己不喜欢干什么。
如今,我已准备离开。离开这家公司,也离开这座城市。有过太多的回忆,也有过太多的不堪。没有什么想要特别带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想要特别去挂念的故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太多感情的陌路人。至少这样遇见的时候不会太过惊喜,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太过悲伤。
再见了,八年的城市。从时间上来讲,应该算是我的第二个故乡吧。若干年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归来;也不知道若干年后,我是否还会想要再一次怀念你曾经的味道。即便归来,想必早已物是人非,会有更加令人值得期待的一番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