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三周年的祭日,一大早大家都在忙碌,在大多数的心中,甚至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喜庆的事情,他们支起礼单桌,放上糖和瓜子,凡是送礼的,都发一包。大家吃着笑着,等待演出的开始......
上午九点,演出开始。唢呐声声,歌声阵阵。大家兴味十足观看演出,可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个结,在唢呐声中,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往事拉开帷幕,年轻的父亲,中年的父亲,老年的父亲,病危的父亲,濒死时的父亲,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心中的结隐隐作痛,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可我还能克制自己。
演出结束,餐桌已经摆好,大家自然是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我们兄妹五个一桌,自然畅忆童年,回忆父亲健在的日子。现场不似当年父亲不在时那样的哀伤。父亲对我们兄妹五个尽心尽力,无所保留。我们对父亲也算是孝顺,特别是他弥留之时。
父亲是二月初七急救送入医院的,一个月的时间兄妹五个尽其所能,也算是问心无愧了吧!
父亲是因为发烧住院的,我清楚地记得,二月初七上午不到十点,二哥(老太太不愿意去南阳,没办法,二哥只有回来招呼父亲)给我打电话说父亲好像严重了,老太太不让送医院。挂了电话,我赶紧回家,到家里看到父亲躺在床上,神智已经不很清醒,能听到嗓子里呼呼噜噜的痰声。我一看这样,说二哥,赶紧打120呀!二哥嗫嚅着说,妈不让往医院送。我说凭啥?人都这样了,不往医院送,等着被痰憋死?二哥说你和妈说。我说就我说,我还怕她?我一边打120一边找我妈,我妈从外面拎着一袋干草(我们这里人不在了,要用干草铺地,放被褥,然后把故去的人的遗体放上去)说,眼看都不行,送啥医院?要是在半路上咽气了咋办?(我们这里忌讳人在外面咽气。)我哭着说,那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口痰憋死?我一边哭,一片坚持催打120。妈黑着脸说,我不管,送医院我没钱!(我知道她手里有将近30万),我哭着说,你没钱算了,钱我生办法。邻居大哥这时候也来了,让老太太把干草赶紧找个地方搁过去,说外人来了看见笑话。我实在无语,就不搭理她,从那一刻起,我就不觉得妈亲了,我就不想再正儿八经的认真地看看她的脸。我就觉得我的妈好可怕,好无情,好冷漠……
我让二哥在家等120,我上学校筹钱。父亲近一年总是生病,我一直以为老太太会在家里放适量的现金以备急用,可这关键的时候,人家一个字也不拿。我学校也只有一千多块,这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没办法,我跑去问同事苗借,人家正在上课,我向人家哭诉,人家二话不说,跑回家给我取了五千。我带着借来的五千块陪老父亲去了医院,大哥,姑父,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在邓县住院差不多二周,父亲的低烧无法缓解,没办法,只得转入南阳市中心医院,老太太当然还是不让,我和侄子坚持转院。兄弟三个凑钱,没让我再出一分。到南阳重症监护室一周,在三哥朋友的建议下,于清明节的前一天出院回家,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期间,母亲仅仅来看过一次,是来坚决要求出院的,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花了多少钱?我实在是不想理她了,头也没抬,也没说话……
...……
父亲出院十天后,带着满喉咙的痰气,貌似平静的离开人世,时间是2016年三月初七下午五点半。我不知道这个饱经抱怨的老人在这个人世间的最后感悟是什么,我只觉得是深深的悲凉。
爹离世的第二天晚上,大雨倾盆,停水停电,灵棚被刮倒,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母亲说了一句我永远都忘不了的话。这话就如同匕首一样,插入我的心脏。
我已经回忆不到那晚上我们在讨论什么问题了,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激怒了母亲,她来了一句,要不是你,你爹还死不了哩……
那一刻,我的血液凝固了,几年来的辛勤付出,换来这样的结论,让我情何以堪?爹生病这几年,特别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这三年,谁给他洗脸,洗脚,洗澡,洗衣服,剪指甲?谁陪他散步?谁给他喂饭?他大便到裤子上,是谁给他擦洗?这一切一切的付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谁表扬我,可我却不曾想到,我的母亲,能给我下一个这样的结论,这是我的母亲吗?我能宽恕她吗?不,永远不!
她生了我,舍不得为我花钱,当我违背了她的旨意的时候,她就拿话来伤害我。
现在她老了,我会养她,但我不会敬她。我让她最后看看,我没有害死我爹,我也没有害死我娘。我也让她知道,她拿着用我爹的工资节省下的三十万,什么意义也没有……
晚上,兄妹五个都喝了酒,我又,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又想起了她说我的那句话,我悲从中来,大哭一场。心中无怨,眼中无情。谁也不要埋怨我,我所受的伤害谁也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