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蒋雪花
这三条路,我走得很累、很远、很苦、很痛,也很美。
这三站,每一站都令我留恋,每一站都让我无限感怀。
一条是青海同仁到江苏丰县的路。
一条是江苏丰县到湖南洞口的路。
一条是湖南洞口到青海同仁的路。
一站是江苏丰县。
一站是湖南洞口。
一站是青海同仁。
以下是2024年春节前后我所走过的路,停留的站。
一
过年,是举国同庆,阖家团圆的佳节。
许多人的春节假期,前前后后,也不过几天或者十几天而已。多少中华儿女,为了这几天他们漂泊了一年,盼望了一年,拼搏了一年。
刚一进入农历的十一月,我就开启了回家倒计时 ,定于腊月初十返回。每个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多少天可以回家。恨不能让时间飞起来。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回家要带的东西,这一样是老家没有的,带一点,那一样,又是老家没有的,也带一点。噢,我的朋友喜欢这个,给他多少,想了想,噢,我的那个亲戚喜欢那个,也给他带上些。每每想这些事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干活也更有了劲头。
一进入十一月,不再大批量进货,以免到了回家的时候,店里还积压着很多货。一是怕窃,二是怕火。人走心不安。
青海的冬天,寒冷无比。风有刀工,水有冰术,令人招架不及。又外加一场地震,回家二字越发震颤心弦。
这一年13个月啊,长了点。要不然快回家了,老公时不时地这样念叨着。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放松手里的生意。越是年底,生意越旺。不抓住机会,就是在放纵人生。
腊月初二时,顾客盈门,初三时,依然如此,腊月初四时,还不错,稍微弱了一点点。附近店里的老乡说,你们得晚走几天,多干几天,多赚点。我仍然在补货,进货。供货商说,老板呀,这生意如此好,一天頂淡季时好几天,咋能舍得回?我也在边卖东西,边在心里打“嘀咕”。老公也心有不舍的说,要么推迟一个星期。一会儿又说,钱哪能赚得完,该回的时候,还是要回的。
腊月初六时,我娘家的弟弟给我语音,问我们啥时候能回丰县,(我弟他家刚添一个小宝,需办酒席庆祝。)最好是酬客时能到家,定在腊月十一晚上。我问他何时办酒席,弟弟说定在腊月十八。
腊月初九,早晚气温很低,白天太阳很大。生意依然热火,纵有不舍,还是放下。午饭一过,老公带着几个工人快马加鞭地整理仓库,晚上八点多,我们带上工人进了火锅城。一边用餐,一边稍作年终总结,欢聚喜散。
回家前的一夜,是喜悦、激动而又紧张的一夜。明明很累,很困,却难以入睡,就算是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的。
一夜醒了三四次,醒来时,先是看看窗户,再是看看手机。噢,离天亮还早着呢!再接着睡,不一会儿,被路上的一声鸣笛吵醒,以为天亮了,半睁开眼睛,噢,这还是黑天。早晨六点了,天还是黑的。起,起,反正是睡不着了。老公不紧不慢地说。
匆匆洗漱后,把打好包的行李往车子里搬。生怕落下什么,连检查了两三遍。天气冷得出奇,零下十几度呢,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冻成冰棍,但这冷,在这一刻,完全被一颗急切回家的心所融化。
锁好所有的店门,车子启动,导航开启,奔往我的家乡丰县。近1700公里,虽是漫漫长路,也不觉远。轧过雪山,漫过草地,途经黄土高原,华北平原,经历了突如其来的风雪,看见沿途的风景由黄渐绿,就这样离家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日夜兼程,与数车同行,精神抖擞,不觉疲累。在第二天下午一点多时,平安到达物产丰富,经济腾飞,热情好客的大丰县。
这一程,绝对是风雪追赶着走的,车子刚行驶至甘肃时,跟在我后面的家乡人就给我老公打了电话,他结结巴巴地说:“哎呀……你……你们不……不知道,青海下雪了,下……下得很急,你们走在前头,可走对了……我这该死的懒觉啊,害我……”
我们快到达宝鸡时,朋友又在电话里激动而紧张地说,甘肃也开始下雪了,简直没法走了。但他仍然缓慢前行着。他说只要能前进一步也好,这回家的心啊!一路上,我们在电话中,不知有过多少次互相问候,互报安好。
脚着地的一刻,心无比安稳,一股股暖流从脚底板升腾,家人们说这天多冷,赶快烤烤火吧,老父亲把早已准备好的柴火点起,那浓郁的烟味儿,是丰县大地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尽管有点辣眼,刺鼻,但我不厌。因为自从我离开家乡后,时常在梦中看见烟气缭绕中的父母亲,正把我的棉裤架在火上烤,然后,帮我快速穿上,浑身热乎乎的,柴火的烟味儿始终藏在棉絮里,走到哪,跟到哪,幸福极了!
这一回到家,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似洪流涌来,滔滔不绝。最主要的话题还是谈论当晚酬客的事,酬客就是把能协助办喜事的人请家来,共同商议腊月十八喜事上的事宜。这请客,自然少不了饭餐,以及酒水和香烟。弟弟说他早已准备妥当,让主事人安排就行了。主事人,也是喜事上的大佬知,在村上声望极高,心如明镜,他那天的权利胜过主人,所有帮忙的人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半下午时,也就是明事理的一些男人,陆续到来。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群人,都是本村爷们。他们毫无拘束地,侃东道西,笑声不断,这热闹场面,又一次驱散了这冬日的寒气儿。
桌子摆上,香烟递上,酒水倒上,饭菜端上。堂屋一桌,南屋一桌,嘈杂声,嬉笑声,氤氲的酒香,飘香的饭菜,这一切混在一起,感觉春花儿开了,麦苗儿拔节了,春水儿流开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向我跑来了。
大伙儿吃完饭,喜事上的事宜也商量好了,散场前,大佬知在院子里喊话:腊月十八那天,都早早的来,各按分工做事,尽心尽力,把这个喜事办圆满……
这一刻的我,很受感动!
待亲人们散去后,我拖着一身的疲惫钻进了被窝,明明很累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晚的月亮特别亮,如水银穿过窗户,泻满小屋。想起我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夜晚,穿着烂袄头,破棉裤,和一群伙伴们,疯跑着,叫嚷着,穿梭在各家各户大门口的柴火垛旁,或者小树林里,一会儿聚集在一起数星星,一会儿聚集在一起让邻家的老爷爷给讲故事,有趣极了。仿佛我那位小伙伴吸溜鼻涕的声音还在耳边呲呲,哎呦,这是多么遥远的事儿了!如今的我们,都奔赴在天南海北寻求生活,有的人已做了婆婆,有的人已当了爷爷。不知不觉间,泪湿了我眼眶……
之后的几天,我和老公带着父母和妹妹一同赶了几次王沟集,买了许多吃的,穿的,还有用的,恨不能把整个集上的东西都背回家。买东西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喜悦的,也是怅然的。因为过不了多久,我是要回湖南过年的。走在拥挤,喧闹的集市上,似乎再也找不回以前赶集时的那种快乐。心底仿若有一条小河,瞬间就结了冰,很冷很冷。如果不远嫁,该多好……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树,一棵把根扎入丰县大地很深很深的树,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化成灰烬还在这里……
每天半下午时,老父亲就着急忙慌地往南屋里抱柴火,火点着了,浓烟散去了,父亲赶紧叫我们过去烤火。我们围成一圈,边烤火边拉呱,说说过去,话话现在,没有多大的话题,全是一些家常里短。柴米油盐、鸡狗猪兔、棒子小麦、槐树杨树、西沟河堤,东家的婶子、西家的大爷,都被陆续拉出来在舌尖“晒太阳”。
尽管最近几年,老父亲的听力下降了很多,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热衷于讲这些农家之事。他热爱这片土地,他热爱讲一些与这片土地有关的事儿。讲吧,只要您乐意讲,我们就乐意听。无形之中,这也是我们对父亲的一种孝心。
通常我们在一起说到很晚很晚,榆钱树上的鸡叫了一遍,又叫了一遍。困得不行了,老父亲说,都去睡吧,咱明天再接着烤火。柴火多得很,听说你们要回来,我早就开始准备了。是的,老父亲骑上他的电三轮车,顶着风雪到南地里,把那几棵枯杨树都砍了回来,必要时,还要拉上他亲自打造的架子车,吃力地,满身是汗地把枯树拉回家。用手锯锯成断,码放在屋檐下和大门两旁。
我家离河不远,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那是我特别喜欢去的地方。不管天有多冷,每一天都要到河边上走一走。觉得在河边上能找回我丢失的童年记忆,觉得我的青春不曾逝去,觉得我还是那一位不知天高地厚,喜欢疯跑在河边的孩子。
老桥是上一年春天,在蒋河大队干部的带领下,发动全村老少爷们齐心协力整修的。分布在天南海北的游子,不管走的有多远,依然心系家乡,甘愿出一份力,发一份热。在此,雪花向每一位建桥人致敬!向每一位捐款亲人致敬!向蒋河大队干部致敬!向蒋河所有亲人致敬!
时至暮冬,河里的水结冰了,不厚,薄薄的一层。微风一吹,河边黄枯的芦苇,就沙沙作响。体态微小的小鸟儿,死死抓住芦苇杆儿,在上面得蹦儿,小头儿左扭扭,右转转,一会儿扑扇扑扇翅膀,一会儿用嘴巴梳理一下身上的羽毛,嗨呀,老恣意了。
看着河堤上的干土堆,我用双手捧起了一捧土,放在鼻孔处,嗅吸着,还是儿时的那个味儿,淡淡的,甜甜的。颗粒儿,细腻,匀称,里面夹杂着的银色土粒儿,像小星星,像小镜子,闪闪发着微弱的光。我小时候,就是用这河堤上的沙土当做“尿不湿”的,嘿嘿,嘻嘻。不由得又想到,当家里五六岁的孩子问起大人,这妹妹是从哪儿来的,这弟弟又是从哪儿来的时,家里的老人总会神秘地,不打草稿似的告诉孩子,从河堤子上的沙土里跑出来的。那时的我们,都充满迷惑地相信了。嘿嘿,多有意思。童年时的河堤有神功呢!
时光的车轮,一转动就到了腊月十七。第二天就是办喜事的日子,心里有点小激动。
半下午时,母亲指派着我们说:“煮鸡蛋吧,用大锅煮……”妹妹往大锅里添了半锅清水,母亲往大锅里放鸡蛋,我抱来了几大抱干棒。母亲说:“这得有220个鸡蛋呢,喜事上用,应该够了……”下一步,开始烧火,煮鸡蛋。烧火的活儿,就交给了我老公。这喜庆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约俩小时后,鸡蛋熟透了,再下一步,给鸡蛋上色。这活儿,母亲很得心应手。把白润润,圆溜溜的鸡蛋,放在笊篱上,没入调好色的红水中,捞上来时,就是通体红润的红鸡蛋。小孩儿最喜这玩意儿,吃不吃是一回事,它喜庆,可以增加美好的氛围感。看在眼里,攥在手里,那心情是倍儿爽。
我是家中的老大,老大就应该为家人分担一定的活儿,操着一些心儿。天黑时,再次确定喜事上用的东西是否操办齐全,一些事儿是否安排妥当。直到很晚才满载疲惫地去休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一家人都匆匆起了床。人逢喜事精神爽!无一人不沉浸在这喜庆的氛围里。
大约中午九点多时,院里院外热闹非凡,帮忙的亲人,在大佬知的安排下各司其职。扫地的,摆桌子的,拿板凳的,擦桌子的,打水的,看似忙乱,而井然有序。红灯笼,红拱门,格外耀眼。大门西旁的方桶烟花,磨盘炮仗。摆出一幅时刻待命的样儿。
多年不见的亲人们陆续到来,也只有在这样的喜事上,才得以团聚。这一刻,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万千的话题摆在那儿,不知先说什么好。这时,大佬知吩咐着两个小伙子到大门口去点炮。仿佛只用了一秒的时间,烟花冲过树梢,在高空中如大伞一样地炸开,鞭炮声如大锅中滚开的水,咕咕噜噜,噼噼啪啪。
天空蔚蓝,阳光很暖,没风没火。在农村里办喜事,就需要这样的好天气。也是命好的象征。
大门口的杨树林里停满了汽车和三轮车,原本不认识的孩子们,一两分钟就熟了,玩疯了,钻了人空儿,钻车空儿,再钻树空儿。院子里的厨师们在满头大汗地舞勺颠锅,鼓风机哞哞地叫着,亲人们尽情地说笑着。最亮眼的一瞥,当属上礼单的那一处。三位学问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一边,西边的一位学问人从客人手里接过钱,数了数,问清姓名,庄名,告诉中间的学问人,中间的学问人认认真真地写上姓名,庄名与钱数,这时西边的学问人意会地把钱交给他对面的学问人清点,清点后,把钱顺手装进大红布包里。再回上一盒礼品,一盒烟。
中午12点一刻时,大佬知扯着嗓子在院子中央喊话:哎,远来的各位客们,村上的老少爷们们,开始坐席了,开始坐席了……恐怕漏掉一些人。这样的话,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这敬业精神让人敬佩,这善良之心,值得歌颂。他不图主家给予多大的报酬,只是吃主家几顿饭,吸几根烟。而这年月谁也不缺吃喝,为啥还要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家有事,百家帮。这是村庄之人团结互助的传承,这是邻里之间友谊的共存。
十几桌旁,都挤着满满当当的大人和孩子。端盘子端碗的大哥,发馍,发红鸡蛋的小伙子,推杯换盏的叔伯们,抢撕烧鸡的大娘大婶,汤勺碰撞碗盆的脆响,我同桌奶奶的咀嚼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这样的情景,持续了1小时多。这段时间过后,本村亲人鱼贯而出,亲戚们也与我们一一告别。仅仅半个小时后,院子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位近门,他们做最后的收场工作。又半小时后,院子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们一家人了,我站在大门口,看着斜躺在杨树林里的烟花筒子,惆怅不已。因为老公说,参加完喜事,立马回湖南。
我愣是拖了两天,又陪家人烤了两天火。
腊月二十的晚上,老公急切地说:“明天得走,大雪就要来了,不能拖了,真不能拖了……”我的目光落在窗户上,心不在焉地,慢悠悠地说:“那就明天走吧!”
第二天早晨,天还是黑的,我们就急速起了床。父母亲早已在厨房里忙活,我们匆忙喝了几口粥。就开始装行李,然后就是和父母告别,和家乡告别。
母亲站在大门口的老榆树下,送我们,盯着车门子,欲语泪先流。老父亲站在一旁只顾着吸香烟。车子启动,缓慢前行。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老父亲,他也在跟车缓慢前行。拐过一个弯,留在后视镜里的是干枯的老槐树和几座废弃的老土屋,再就是乡亲们墙头上的那几个被风雪摧残过的干瘪的枯黄的老丝瓜……
时间还早,村庄内的小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刚出庄子时,我看见了一只雪白的小羊羔,孤独地站在河边上的枯黄草地里,耷拉着头,半眯着眼睛,浑身冻的瑟瑟发抖,我想,它怎么了,是病了吗?还是冻的?还是找不到母亲了?我陷入了沉重的思绪里……
车子的速度快了,我们已过南桥,然后向着离丰县蒋河村大约有1300公里的西南方向远行。亲人们再见了!蒋河的父老乡亲们再见了!生我养我的热土,再见了,再见……
我木然地望着车窗外漫无边际的青青的麦田,抑制住泪水,因为我怕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记不住回家的路!
二
天愈发的昏沉,暗淡,且无风。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雪来的前奏。与其说,我们在走,不如说成是“逃”。
长途跋涉,安全第一,谨慎驾驶。导航仪是车子的眼睛,四个轮子是我们驰骋的脚,奔跑吧!
从江苏丰县出发,一路途经安徽、河南、湖北,最后到达湖南洞口县,天呢?我明明只有蚂蚱蹦哒的本领,却愣是强求有大鹏展翅,翔龙飞天的神技。所以说,这条远嫁的路途,我走得好累好累。
安徽砀山,盛产酥梨,有中国梨都之乡的美誉。河南,称作中原,是中国的粮仓。湖北,群山莽莽,雾气腾腾,名胜古迹不计其数。经过这些地方时,我的心是震颤的,思想是飞跃的。真想去把这些地方的风景都看遍,把这些地方的人文历史都了解个遍。寻着历史之人踏过的足迹,我在寻找着自己回家的路。
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五次了,今生不知还能走多少次。我小时候,奶奶给我说过,女人啊,刚死的时候,灵魂很新鲜,阎王想快点收回去,快点收个美工。但阎王他也很怜悯女人,先让灵魂回一趟娘家,解解思念之苦。我离娘家几千里路呢,到时候我的灵魂是不是飞得很累?
哦,十二点多了,车子正行驶在河南省的平原上,老公说,快到驻马店了。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手机上的信息,噢,丰县老家果然下雪了,下得急紧,地上,房屋上已存了很厚很厚的积雪。老公得意地说:“原来你还不信我的话,看看,这雪来了吧,再拖再停,那就回不了湖南了……呵呵……”
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妹妹打来的。她用很担心的语气问我们,到哪了,路上没下雪吧?家里已经下了,你们可要小心点……
我们在家人的祝福与担心中前进,路旁的平原不见了,平原里的墓碑也不见了,全是高低不同,形状大小不同的青山。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到服务区里歇歇,吃点饭,喝点水,给车加加油,再继续前行。
越往前行,路的坡儿越多,弯儿越多,路儿一会宽一会窄,两旁的山也长高了不少,矮墩墩山不见了,山的外衣也越发葱郁了。
人在路上走,如在江湖游。一不小心就会触礁、撞船玩翻天。突如其来的事件也许就发生在下一秒,老公开车是谨慎的,但也不排除会有分心走神的时候,我坐在一旁一直在给他提神。尽管这样,他的车速还是快的发麻,一路上难免会有几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时刻。有几次显然就要追尾,有几次显然就要刮擦左右两边的小汽车。还好,全部都是有惊无险。所以,上路开车需要几分勇气与胆量。特别是在这样千里之途的远行路上。
边走边目睹到有的车子半途生病而抛锚,像一头战败的老公牛趴在公路上奄奄一息。有的车子刹不住腿,嘴叉子一下子啃住了前车的香屁股。导致的后车弄了一嘴泥,断了牙齿,疼得瑟瑟发抖,前车屁股大开花,零部件裸露。只得借助交警和修车队过来疗伤。尽管车里的人没受伤,但神经如皮条一样抻拉到了极限。心脏如皮球一样弹跳到了屋脊那么高。
看到如此情景,我们的车速放慢了很多,我在心里为这些路人默默祈祷平安。与之而来的是我莫大的心伤,再次给这条远嫁之路蒙上了许多灰色的粉尘。
天即将擦黑时,天空飘起零星的小雨点,雨刮器呲呲地,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刮着前窗玻璃。我们的车速又放慢了一点。路上的车子似乎增多了不少,像流水一样往前淌着。路那侧车子的灯光忽明忽暗,一会儿强烈的令人睁不开眼,使人生厌,一会儿又绵柔的养人眼目,让人心生欢喜。
八点半多一点时,妹妹又打来了电话,问到哪了,开车可不要急,该休息时得休息,咱老家的雪还在下,得下了一铁锨厚了。我回答,我们一路安好,路上没有下雪,只有几滴零星的小雨点。
车子行驶至岳阳时,雨力加大,雨刮器拼命地划水,还是看不清前进的路线,还好,我们隐约看见路边的牌子上写着前方不远处就是服务区。
车子安全地停进了服务区,可以说是挤进来的。温度很低,下了车,冷雨点儿夹杂着冷风儿,不讲情面地往脸上打,往脖颈里钻。服务区里人满为患,个个拖拉着一双水润润的鞋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因为这是回家过年啊,归家的心咋能不美?唯有我的心,不亮也不暗,不冷也不暖。裹在人群中的我,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饥饿与寒冷,只觉疲累与心碎。
40分钟过后,雨还在下着,原来的霸气劲儿收敛了一些,我们坐回了车子里。小瞌睡了俩小时。俩小时后,雨点儿稀疏了,服务区里的车子也稀疏了,我们的精神也足了。走,接着前行。
说来也快,夜半后的两点钟,我们的车子行驶至娄底了,雨绵绵下个不停,困劲慢慢地上来了。我们进入娄底服务区休息,心情愉悦起来。心想着,快见到我家俩孩子了,想起了女儿头几天时,让我们一到家就去学校里看她,又想起儿子的学习进步了许多,老师刚在班群里表扬了他。许多的疲倦与不安随之烟消云散。
老公确实累了,一停下车子他就靠着座椅呼呼大睡。直至天亮,他才醒来。急心不急路,慢慢地走呗,反正离家不太远了。
车子即将启动时,家里的公公打来了电话。他喜乐乐地问我们到哪儿了,老公声如洪钟地说:“到娄底了,中午就到家了,炒好血粑等着我们……”
这会儿路上的车子是一辆挨一辆,都在往前挤。隆回路段,每年都堵车,今年也是如此。车子像蜗牛一样,缓慢往前蠕动着。应急车道上也是车队,路有多宽,车子就排多宽。老公说:“堵吧,反正是到家门口了……”他长吁一口气,似乎在说,没被大雪堵路就好!
中午11:25,高速出口处的洞口二字映入眼帘,漫漫征途,战功赫赫之感,盈满全身。关掉导航语音,心地开出万朵红花。眼中景,耳边风,都是老相识。欢迎回家几个字涌入心怀。
走在洞口通往南冲村的乡村道路上,心无比的安稳与畅快。时光仿佛不曾走远,我嫁入这里20年了,路还是那几道弯,山还是那几座山。时光在掠夺摧毁着一切,也在塑造建立着一切。以往粗粝的路面变得油头光面,路两旁粗壮的大杨树被新安家的小树苗挤走,路两旁的矮瓦房被阔派的高楼替换。许多年以前,我哪曾想会踏往这条路。
哦,南冲村近在眼前了,它始终以最美的姿态迎接我。无论我容颜怎变,无论我混得咋样。
哦,枯黄的禾茬正在清水中泡澡,新落地的洋房正在孤芳自赏,旧瓦房正在细数流年过往。啊,真快!到南冲了!
车子进家门了,公婆迎了过来,我那孩儿呢?没见他,呵呵,他肯定又与我们生分了!
满院烟气缭绕,满屋熏肉飘香。久别家乡的游子,顺着这烟火气终于寻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终于扑入了家的怀抱 ,还有什么疲惫不能卸下,还有什么苦痛不能排解。
我们每年都是如此的归来,一年又一年,守护村庄,看护孩子,奔波于田间地头的父母,一年又一年的变老了,而孩子一天又一天的长大了。我们肩头的担子越发的沉重了。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唯有努力还是努力!
欣喜劲儿,催促着我跑向这间屋里看看,又跑到那间屋里看看,再到屋后的菜园里看看,有着几分陌生,更有着几分亲切。看到墙面上女儿的周岁照片时,我回想着女儿她一岁又一岁变化着的模样……去学校,噢,女儿不是说让我们一回来,就去学校看她吗?
去学校时,我们给许久未见的正在上高三的女儿,买了很多很多她爱吃的零食。我知道,物质的满足,永远抵挡不了精神上的丰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两全,哪能事事都遂人愿。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势必在失去着一些什么。还好,你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中,健康成长,听话懂事,学习认真。这是我最大的欣慰之处,你是我的骄傲,我的小棉袄。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二了,离过年近在咫尺。我问婆婆年货备的咋样了,她说:“腊肉早都熏好了,米酒也酿好了,甜酒也做好了……”我问她,还打糍粑吗?她说,打啥,没人吃,又累人。不打糍粑,就没有了那种轰轰烈烈,喜气洋洋的场面,也就烘托不出以往过年的那种气氛。
在今天这样物质丰富的年代,年味越发比以往淡了许多。我觉得现在的过年就是回家来和亲人朋友见见面,说说话,让紧张了一年的身心松弛下来,重走在老路上时,捕捉一连串或浓或淡的回忆。
湖南的冬天格外的潮湿寒冷,我时不时地钻进火箱里烤火,看书,看手机,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一手机在手,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回到家的第二天,许多地方都下了罕见的大雪,太多太多的人被大雪困在了路上。天寒地冻,没吃没喝,都遭老罪了。靠近高速路的有大爱之心的人,顶风冒雪给雪路上的人递送开水和食物,尽管这样,还是无比熬煎。漫天的风雪,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归家之路变成了“刑罚”之路。我和老公又一次庆幸躲过了大雪之虐。同时,我们也在为大雪之路上的亲人默默祝福着,早点平安到家!
吃过早饭后,我总喜欢到附近的邻居家转转,玩玩,拉拉家常。当年的四十多岁的婶子和大娘,又经过二十年的岁月洗涤,青丝间落了些许“白雪”,尘世沧桑的脸上交叉着深深浅浅的沟沟,她们已不再年轻,而我也在走向渐渐老去的路上。
许多次,我站在大门口的胡同里,往东望望,再往西瞧瞧。这是一条住着几十户人家的胡同,有黄红的砖房,有灰色的水泥屋墙,有土坯的低矮房,有镂空式的铁门,有红色厚实的大木门,有栅栏式的简易木门。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心田上,飘起了雪。心与这个冬天一样的寒冷,哪曾想,我的身后就是我的家。可,无论怎样,这不是生我养我的故土!
腊月二十六,我去参加了县作协举办的“2024年洞口作协迎春座谈会”。万分感谢县作协给我这次参会的机会,让我又一次融入了洞口文学的家园,从各位老师那里学习到了许多写作的方法,以及一些以前从未涉猎到的知识。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我在督促自己尽力去学习,去探讨,去书写。也深深地祝愿洞口文学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喜欢独自散步的我,村西的地头,村西的小河旁,似乎每一日都留下了我踏过的足迹。潺潺的流水声、鸭子的呱呱声、小鸟的唧唧声、汽车轧马路的沙沙声,刚发芽的小草儿、微雨飘洒的天空、村中的吆喝声,无一不生机勃勃,无一不诉说着村庄的故事。
村西的南北小河边,枯黄的草层中夹杂着些许绿草,人走在上面很舒适,如同踩在了地毯上,海绵上。小河里的水不多,但很清,淙淙地流着,一会儿穿过杂草层,一会儿绕过石头堆,一会儿溅起几个白色的水花花,一会儿鼓起几个小水晶球式样儿的水泡泡,头也不回地欢快地往前跑着,跳着……我一会儿放慢脚步,一会儿快走几步,多希望这流水等等我,多想跟着你们一起去流浪……
河东沿,还是泥土路,距离我第一次到此来的时间,已有20年了。路面上的小石子如夜空中散布着的星星,这里一颗,那里一颗。路两旁,殒命于上一年冬天的枯草儿,有的像枪一样挺拔着躯干,有的像尖针一样刺向天空,有的像挨训的孩子一样,耷拉着头。它们究竟受到了老天多少无情的摧残,才如此消沉,孤冷地死去?
不知用了多长时间,那根老电线杆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棵老杨树呢?原来这里还有一棵老杨树的。我在极力地寻找着,好像丢失了魂儿似的,心里失落落的。忽然,在我的眼波里出现了几棵小小杨树苗。我走前几步,看见了被干枯草覆盖着的老树疙瘩。心沉沉,意朦朦。二十年风云变幻,世事沧桑,又有誰是一成不变?
当年的我,大约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冬季,也就是在这条路上的这个地方。我扶着老杨树高大粗壮的树干,望着南冲村里大大小小的房子,望着向南冲村缓缓而行的农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轻轻地问自己,难道我将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一辈子?时隔多年,我还是与这片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路走着走着就近了,日子过着过着就快了,嗨,过年了,过年了,呵呵,嘻嘻!鞭炮儿吼地,烟花儿飞天,一朵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斓,绚丽夺目,凡你听到的,看到的,管他谁家放的,都是属于你的。这转瞬即逝的美丽,唯有年夜独享。砧板肉,甜米酒,清蒸鱼,金腿鸡,大肉丸,各就各位,尽管大口吃,大口喝。祝福语,吉祥话,一堆堆,一串串,保您来年平安健康又发财!花纸糖,大碗茶,金桔子,红苹果,米花烫皮,花生瓜子,都悉数拿出,一起共享。
新年第一天,穿新衣,喜颜开,心气顺,精力足,昂首挺胸,阔步走在新年伊始的金光大道上。出门拜年喽!
大道小巷里,欢声笑语一片,人头攒动,即使是不认识的人,迎头碰面,也要问声过年好!
我家里的拜年对象,每年都好像是在设定好的框框架架,条条道道里。也许因我是外地媳妇的缘故吧!也许不是!先给本村的亲人拜年,一家家的走到,然后,就是去舅舅家拜年,再然后,似乎没有然后了,呵呵!
二十年了,几乎每年的大年初一 ,我老公都带着我去山里的几个舅舅家拜年,离南冲村50多里路。交通工具由原来的骑摩托车,发展为开汽车。山路由窄变宽,由坑洼不平,变平坦无阻。
第一次去山里拜年时,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进入大山深处,那时的路是石子路,有点窄,刚能错开两辆摩托车,疙疙瘩瘩,坑坑洼洼,弯弯曲曲。山里的天地,一会儿干燥,明快,一会儿阴暗,潮湿。一会儿是龇牙咧嘴的石头山,一会儿是湿粘粘的黄泥山。唯一能慰藉我心的是郁郁葱葱的,段段分明的竹子树,还有山脚下石沟里潺潺的流水声。禁不住,停下来,跑到沟里喝几口沁凉甘甜的山泉水。各种鸟儿的鸣叫声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音乐交流会。一车二人入山林,如同钻进绿帐寻亲人,山外家人知我去向,山内亲人不知我况。那时候山里的舅舅家还没有电话,我觉得他们与世隔绝,如同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寂寞,太寂寞!在一个山窝窝里,有我三个舅舅的木房子,二舅舅的房子在其中两个舅舅的上面。我在当天回去的路上,给老公说,住在这里面,不得被憋死,也得被弄成疯子,傻子。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我从未生活在这样闭塞,寂静,而又人烟稀少的大山中。
20年后的今天,随着乡村振兴的脚步声越踏越响,山里山外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加宽了许多,错开两辆汽车,还绰绰有余。以前需走上两个多小时的路,今天四十分钟就可走完。以前我对大山里的那种“偏见”,逐渐的减退,感觉在大山深处,在那僻静通幽的小路旁,能有几间自己的小木屋,避开城市的喧嚣,撇开世事的纷杂,过上一段神仙般的清净日子,那倒是甚好,求之不得呀!
今年立春早,刚一过完年,村西的油菜花就争相开放了,黄绿相间,如油画,如织锦。西沟沿,水渠边的柳条儿,吐出了嫩绿的毛芽儿,微风一吹,轻轻摆动。春它按耐不住一颗躁动的心,溜出来一圈,就给大地换了新装。在地头漫步,稍走几步就是一身大汗。脱衣扛袄,走在水渠边,看着缓缓流动,清澈见底的水儿,禁不住撩起来洗了几把脸。
天就这样转暖了,水就这样流开了,四野田间就这样绿意盎然了,年就这样过完了。我们的脚步又要走远了。
正月十一早晨,灰蒙蒙的天空中飘洒着零星的小雨点,微风的脑袋轻微地晃悠着,气温下降了许多。匆匆吃过早饭,我和老公带着女儿去县城的学校里报到,一路上我在不停地嘱咐女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在学校里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压力,尽管去努力学习,做到问心无愧,不要荒度最美的青春时光……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注意安全……”无数的不放心盈满心头,万千的话语堵在嘴边,不知先说哪一句,太多的不舍都化为苦涩而滚烫的热泪,看着女儿背着书包,拉着密码箱走向了宿舍楼,我站在车子旁,傻愣着,呆立着,时间仿若凝固了一样,大脑里空空的,心里冷冰冰的……
老公说:“咱得快点走,听说甘肃和青海最近两天有雪……”回南冲的路上,我又在想着我那上初一的儿子,感觉他想要的那个东西还没给他买,他那一单元的单词还有两个不会默写,噢,他那件衣服上的口袋烂了,昨晚也给他缝好了,还有啥需要我去办呢?
大约45分钟过后,车子又一次开回家门,公婆赶紧把打好包的腊肉和煮好的鸡蛋往车子里装。儿子没有送我们,他像往常一样呆在屋里玩他的。车子启动了,公婆嘴里念叨着,这天可别下雪噢,让俺崽到了再下吧……
此时,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荡着零星的小雪花,哨子声一样的风儿斜斜地吹在脸上,如冰块粘在脸颊上一样。老公说,走吧!路途遥远,早点出发。我一手与公婆挥手,一手拉开了车门,缓慢地坐进了车里,轻轻地关上车门。
我们要去的方向是西方,但车子要往东绕一圈路,才能开向村西头的水泥路上。当我们走到村西的路口时,公公他已气喘吁吁地站在西路口,此时的他,花白的头发打成绺,粘在额头上,鞋上粘满了黄泥……他又一次趴在车门上,慢声慢语地给我们说:“路上慢点,开车累了,就进服务区休息……”公公在无尽的担心与不舍中看着我们的车子走远。我忽然发现公公老了许多,背弯的重了,又掉了两颗牙齿,皱纹添加了一道又一道,他们多不愿意儿子远走他乡,哪怕能多陪伴一天也好!
三
湖南洞口到青海同仁,全程高速,共1825公里。途经贵州、重庆、四川、甘肃,越过一座山再一座山,跨过一座桥再一座桥、漫过一道弯再一道弯、通过一条隧道再一条隧道,既然选择了远方,上了路,就风雨兼程,克难攻坚。
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容不下灵魂。世事难两全。
2018年正月二十二早晨8点多,我和老公二人第一次踏着这条路往西走,一切都充满着未知与迷茫。只顾走呀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困难总能解决,老天总会给我们一方地儿,让我们“安身”。
2016年夏,我们结束了无锡的生意,过了两年,我们决定再次“出山”,选择了一个有亲人在的地方——青海。
囤里仅有的那些“老余粮”,眼看就要见了底。不能坐吃山空,赶快去寻食吧!经历过人生的磨难,岁月摧残之后的我,更是坚定了我前行的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干下去。
此时,高速上的车子,就稀稀拉拉的几辆。天空阴沉,没雨也无雪,前方雾蒙蒙的,大山的模样影影绰绰的,若隐若现。路两旁的青山,在往后推移,前面的大山离我们近了,清晰了,又远了……
我小时看到的那些山静止在书本里,今天看到的山移动在视线里。生在平原上的我,小时候总想看看山,直到二十几岁时,才第一次看到山。之后,我的家在山里,我讨生活的地方也在山里。小时候眼里的大山有多么梦幻,长大后走过的大山就有多艰辛!
此时,是中午的十一点钟,我们离家已经几百里路了,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绿山如海如湖,我们的车子就是游行在这绿水里的船,而我就是坐船的人。
贵州,简称“黔”,是中国西南的旅游胜地,尤其是黄果树瀑布闻名于天下,它的壮观,它的神奇,吸引着国内外众多的游客前来观赏。重庆,有山城之称,令人叹为观止,一座座金碧辉煌,造型迥异的房屋,远远望去犹如镶嵌在翠玉之中的宝贝。近看,那房屋好像是挂上去的,或贴上去的,有种摇摇欲坠之感。从山脚到山顶,都是房子。你会疑惑,他们是怎么建成的,人是怎么上去的,这屋子里有人住吗?有着呢,汽车可以开到家门口,听说,这山上还有超市和集市呢!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你做不到的。四川,简称“川”或“蜀”,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是一个你来了就不想走的好地方。四川境内的广元,这座美丽富饶的小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年去青海时,就选择在广元住下,虽是夜间,但它的妩媚动人,灯火辉煌,扑面而来的春花的馨香,带有浓重乡音而又热情高涨的人民,都让我对这座城充满了留恋之情。甘肃,简称“甘”或“陇”,它是中国西北部有着悠久历史的省份,敦煌莫高窟,举世瞩目,它是河西走廊的西部尽头,也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它是中国古代文明璀璨的宝库。甘肃的山,尤其是冬天的山,黄黄的,光秃秃的,千姿百态,远看犹如刚整理好的麦秸垛,如刚出笼的玉米面馒头,如伞,如蘑菇,有的像驼峰,有的像人的肩膀,有的像夹心饼干……数年以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地里钻出这么多庞然大物?中国的疆土极其辽阔,而我又何其有幸,生在和平年代,天涯海角任我行,在哪都可谋求生活。
前几年,疫毒肆虐的时候,甘肃的高速路封锁,那是一个有着寒冬气温的春夜,我们不得不择小路而走,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山山峁峁,沟沟坎坎,弯弯道道,全都走遍。
今天的路,全程多处有限速60,限速80的路标,我们遵循道路“法则”,绝不超速行驶。这样也好,速度慢下来的时候,缓缓神,多看看窗外的青山绿水,多感悟一下咱们中国的天高地阔。
哎呦,到哪了?
不思绪翩跹的时候,我就一个劲儿地看导航器,看看走了多远了,还有多少路没有走。夜间下一点时,我看到了一位丰县朋友发的朋友圈,他也在去青海的路上,视频很模糊,但声音很刺耳,他说:“人从高速上掉下去了,人从高速上掉下去了……”然后,就是凄厉的哭声……哎呦,出事了。因为他们所走的路线,一直在下雪。这时,我没有把此消息告诉正在开车的老公,一直保持镇静。此时,按照人正常的生物钟,该是最疲惫,想睡觉的时候。我向老公提出要求,咱必须停车休息。此时,我们还在四川境内。
天亮时又踏路前行,我们给刚到青海的朋友打电话,问他路况如何。他很担心地告诉我们,一路上都还好,就是甘肃积石山路段有冰,一定要小心。他慎重地说,总觉得没事,车子开得有点快,在冰路上转了几个圈,并且是在高架桥上。还好,没出事,吓得心扑腾扑腾的。呵呵……
生命高于一切,只有活着,才有一切!
夜影开始从天穹漫下来的时候,我们的车子正缓慢行驶在冰天雪地里的积石山高速公路上,到处是迷蒙蒙,白茫茫的,能见度低,只能看清前方大约二十米处的铁青色路面,此时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踽踽独行,异常寂静。此时,我们离开湖南老家已经30多个小时了。路上的冰似浑浊灰色的镜子,似铁青色的溜冰场。可我们的车子不具备滑冰的技能啊!就连隧道里都是厚实的冰块。此时的车速是20多码,每一步都走得相当仔细。这样的路段大约有28公里,夜色在逐渐拉深,行走难度也在加大。有时候,走着,走着,仿佛车子不动了 。慢慢地,前路清晰了,路上的冰薄了,不大一会儿,能看清路上的白线了。嗨呀,终于“渡劫”成功。看见青海的路标了。心情大好,气喘的也顺溜了。
其实这段冰雪险途,比起我们第一年来青海时走的那段甘肃雪路要安全的多。那是2018年的正月二十三的夜幕降临时分,车子在悬崖边上的积雪路上开着,刚能走开一辆车,每走前一步,都提心吊胆,不敢往下看,下面是几十米,几百米深的深渊。只管往前看,屏住呼吸,轻踩油门,且有一定的坡度。那一刻,我在心里哭爹喊娘 ,求神求天。还好,20公里过后,路在逐渐变宽,积雪不见了……
此时,我的思绪被一溜莲花样儿的路灯翻篇,噢,到同仁了,我的根据地啊,呵呵!到了,到了,我们平安到达了!路边上的白塔和经幡,就着黄色的灯光温柔地进入了我的视线。
车子开进“永顺装饰材料店”,再开进仓库,在里面转了一圈,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天冷得出奇,不一会儿就冻的浑身发抖。同仁,也称热贡,是一个有着极大信仰而又极其寒冷的高原地区。常年有雪飘落,有雪域佛国之称。在这片神圣而具有古老文化气息的土地上,我如一只候鸟,来此地打食,创业。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一年的奋斗之路,打扫卫生,理货,备货。周而复始的活儿,时时干,天天干。简单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认真做。不愧对家人,不愧对人生。
夜里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树上,山上,房屋上,路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皑皑白雪。这壮美的雪景,不禁让人一阵阵赞叹它的绮丽,它的霸气。同时,我也在悲天悯人,希望风雪之路上的行人,不被雪困,不遭雪险。平安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回想起2018年,我们刚踏入这片土地,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刚踏入一条新的生意之路,缺钱,缺经验,可谓是举步维艰。好在我有亲人引路与助力。我的心底,始终暖藏着这样的一句话:吃水不忘挖井人,成功不忘引路人。带着感恩的心去创业,去面对顾客。老天必定会庇佑你,眷顾你。
第一年到青海时,我们进第一车货的时候,是我娘家的哥哥带我们去的西宁批发市场,他说,刚起步,玩小点,以后再与厂家合作。那是2018年农历的二月初,天气还很冷,风也很大。半下午时,我们在西宁建材市场,装了一半挂车装修材料。叉车的隆隆声,装车人铿锵的喊叫声,还有风吹的呼呼声。我站在风口处望着满大车的板子,脖子里的围巾随风飘摇着,那一刻,我眼角湿润。我告诉自己,我又创业了,好好干!
那天,车子到店里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了。我们找了几个搬运工,我和老公与他们一起搬货。搬完货,东方的天空已发白,天亮了。我累瘫了,胳膊上、手上、脖子里,全是勒痕与血道子,手套已被磨穿,双鞋上全是厚厚的灰尘, 老公的睫毛上和头发上,如同涂了厚厚的白面粉。我靠在板子上,睡着了,睡得很香很香,很沉很沉……
第二天,我就马不停蹄地学着认识货物,记货品的名字,记货品的价格,记住它们的用途。那本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儿的笔记本,吃饭时,它就在我的碗边,睡觉时,它就在我的枕头边。日复一日,我也成为了行业内人,呵呵!
青海同仁,海拔2000多米,气候干燥。刚一开始时的两个月,我几乎天天耳鸣,嘴唇干裂。老公呢,他时不时地流鼻血,每天还要面对诸多的琐事,搬很多很多的货物。
咬牙熬吧,熬熬就好了。
这里大多是藏族人,他们有他们的信仰,他们有他们的语言与文字。不过,大部分人都会讲普通话。为了尽快地发展自己的生意,老公他在向我们的顾客学习藏语。尽管发音不准确,但也能像蹦料豆子一样的蹦哒几个藏字儿。后来,我们店里招了两位藏族工人,体力劳动减少了许多,学习藏语的机会也多了。慢慢地觉得压力小了一点。选定的事,绝不浅尝辄止。隔行如隔山,门外汉只要下定决心走进来,你也会走出一条大路来。不会的就学,不懂的就问。装修材料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必须紧跟时代潮流,原地不动,就是被动,被动就是落后,绝不做时代的抛弃者。好的合作商,好的顾客,好的经营模式,都会促使一个生意人走向成功。
在此之前,老公从没开过叉车,考虑着全部用人力搬、扛、抬,也不是长久之计,人累趴下了,钱没赚到多少。老公他立马买了叉车。白天没时间练车,他就半夜里在仓库里练习用叉车叉货,天不明时,又起来练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过后,他能用叉车叉货了。尽管开得不是那么好,但在走向成熟的路上。
踔厉奋发,笃行不怠!
生意之路上的事儿,一件又一件,数不胜数。相信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是明日成功的铺垫!加油!
龙年的正月十八,店门前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开工的号角已吹响,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