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悦最近有点忙,她在本市开发区购置了一套别墅,为满足妈妈的一个愿望,老了就过“面朝大海”的生活做准备。
“大兴土木”的于悦是怎么也无法理解方芳的水深火热的苦难的,这也许就是命。富贵和贫穷同在蓝天下,阳光和煦地洒在富贵人家的屋顶,同样也会照在贫穷人家的窗台。冰雪在富贵人家的门前融化,同样也不会在贫穷人家的屋顶停留。在无法预料和感知的意外来临之际,富贵抵抗风险不用吹灰之力,而贫穷对抗风险却如卵击石,结果是体无完肤。
给别墅装修时,于悦时常找闺蜜晓冉帮着参谋一下内部设计风格,这不,一个慵懒的下午,俩人又在熟悉的咖啡厅聚上了,聊着衣食住行、男人和女人以及飘浮不定的情感话题。
“妹妹,你知道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么?”于悦的一问让晓冉感觉有点幼稚,她嫣然一笑,“我说姐姐,啥时又拜读了泰戈尔的诗集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说说吧,是哪条不知深浅的小鱼辜负了飞鸟的情意?”
“还辜负?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本来就没有交集,哪来的辜负?难不成还要灵魂相许?”于悦嘟起小嘴说:这世上最远的距离是“我想走近你,你却要逃离。”
“什么?逃离?我说姐姐你不想走近,都有数不清的追随者爱慕,啧啧,还逃离?逃离的那个人从哪穿越来的?路上喝的水都进脑袋里了吧?哈哈……”晓冉笑得前仰后合,一头扑在桌子上。
任凭晓冉笑得多么灿烂,于悦还是平静如水般带着一种深度思考状发表一些让晓冉莫名其妙的感言,“人啊,若不相欠,怎会相见?释迦牟尼说过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对对对,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那都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姐姐你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呢?你想遇见谁呢?”晓冉伸出手在于悦眼前晃了晃,“我的亲姐啊,你这心里是有多少情伤啊?”
“你不伤我,没人能伤得了我!”于悦美目一眨将思绪拉回。哪有什么情伤?就只剩下惆怅和那没有揭开的谜底了。想到这,她才忆起有些时日没看见常乐了,不知“古董”在忙什么呢?下一目标修理厂,她要实施早已想好的计划——探索“古董”奥秘。
和闺蜜晓冉分手后,于悦直奔修理厂,路上因为晚高峰堵车,当她到达修理厂时,早已错过了下班时间。
错过了人,但没错过信息。于悦从打更老师傅那里得知,常乐最近下班老往儿童医院跑,这让于悦很疑惑,“去儿童医院干嘛?,家里又没有小孩。”好奇心再次被燃起,她对打更老师傅说:“我是常乐的朋友,不知谁家的孩子病了,怎么没听他说过?”“我不太清楚,只听师傅们说是旁边那个“方缘”小吃店的孩子病了。”老师傅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啊!”这一声叹息让于悦的心微微一震,她问:“您知道孩子得了什么病么?”
“听说是白血病。”
“那常乐和小店主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具体是什么样的朋友我就不知道了。那小店就在旁边,是一个单身女人开的,生病的孩子是她的儿子。”
脉络大致清晰后,于悦坐在车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处心积虑想了解常乐拒邀的真实原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对自己说:“为什么一定要寻找真相呢?有时知道真相比蒙在鼓里要更痛苦一千倍。”“你是别人眼中的女神,常乐喜欢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干嘛一定要对一个不断拒绝你的人放不下呢?”“你该庆幸的是常乐没有利用你的喜欢把崇高的道德置于罪恶的边缘,他即使找一个穷困潦倒的丑女,那也是他的选择。”一种难言的情感占据了于悦的心头,“有些开始注定没有结局,既然常乐因内心的不对等无法接受你真心实意的交往,算了吧!”
于悦回家躺在床上,还是有感于常乐的选择,喜欢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尹君知道儿子去医院是帮助方芳照看生病的孩子,没有表示出强烈反对,只对儿子有一个要求,看在可怜孩子的份上,可以帮忙,但绝不会同意儿子和方芳有“出双入对”的打算,她是不会认方芳为常家儿媳的。
这样的和平共处,尹君和儿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就以尹君的变卦而告终。她说:“儿子,你下班就去医院,回来已是半夜,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谁都说不准,我看你还是到此为止吧!”没等儿子表态,她又问儿子:“那个方芳家就没有一个亲人么?需要你天天去帮忙,我是心疼你怕你累着啊!”接着她又极不情愿地说:“如果实在不行,下周开始,你一周去两次就可以了。”
“妈妈,这恐怕不行,医院真的没有人帮忙。”常乐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解释着。
常乐没有告诉尹君方芳的一些过往和现在的艰难,有些事情也是他近日在医院才听芳姐吐露的。
这是一个历经坎坷的女人。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出来打工,却遇见了一个渣大叔。原生家庭带给方芳的是冷漠和疏离,从小缺爱长大的她,面对他人的一点点关心和爱护就感动到哭以致以身相许。渣大叔利用了她的天真,占有了她的身体,却拒绝给她一个家。荒唐的一场恋情,方芳以惨败收场。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却发觉自己怀有身孕,痛苦的选择接受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没有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黑夜里流了多少泪,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到七岁,当她刚刚直起腰还没缓过神来擦擦额头的汗珠、品品儿子带给她的甘甜时,不幸就这样降临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可以承受命运给她的所有磨难,却不能替代儿子与白血病抗衡。看着芳姐那无能为力的悲伤和绝望,常乐背地里流了不少的眼泪。“我一定要帮她,尽我所能!”这是常乐早就想好的不被芳姐所知的承诺。
面对妈妈的“限行”,常乐唯一能做的就是软磨硬泡,他想把在医院的时间缩短,力争早点回来陪妈妈。常乐的“花言巧语”怎么也打动不了尹君,她甚至不耐烦的说:“你再一意孤行,一天都不许你去医院!”
母子就这样僵持不下,常乐的工作是不能耽搁的,晚上在家与医院之间他必须做一个选择,尽管艰难,他不想让自己有一天会后悔,他和妈妈做了最后一次的推心置腹的商谈,“妈妈,我听你的话,你不愿我去医院,自然有你的道理,可现在方芳的儿子正处在生死边缘,我得帮帮她,看在人家曾经是那么全心全意的帮过我们,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
“你已经帮她了,难不成还要24小时随时待命么?”尹君有些生气,“这怎么比家人有事还上心呢?不行,我不同意!”
尹君口气之硬,态度之强让常乐做出了最后让步,“要不,我下班去医院,帮她娘俩跑跑腿,八点前保证回家,好不好?”
“不好!”尹君说,“你要是天天下班上医院报到,就别回这个家了。”
常乐僵在原地,他满眼都是方芳决堤的泪水,心伤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