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赠顾女士

“愿他,像春天对待樱桃树那般对待你。

我搬来跟姓顾的合租有一年零五个月了。

这个女人的酒量在我朋友圈里没有前三也有前五,说不上千杯不醉,也可算女中豪杰。

会喝酒的人总看不上我这样动不动断片的废柴,我酒品很一般,常常喝了点孟婆汤就嚣张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姓顾的瞧不起我的酒量,她想不通人怎么喝了点酒就会断片呢?

她认定,所有的酒后吐真言都只是借酒撒疯。

我笑她不解风情,她笑我酒量垃圾。

也是,顾小姐量大如海常人不可轻易与之匹敌。我最识时务,跟她较劲我不如回家找不会喝酒的男朋友逞英雄。

以我的经验,让女人撒酒疯的往往是男人,可她的男人让她连酒疯都不敢耍。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听过一句话,在爱情里谁爱得多,谁就输了。

菩萨在上,您睁开眼数数吧,这句所谓经典的爱情箴言到底害苦了多少善男信女...

这骗人的鬼话顾女士自然也深信不疑,而事实证明,爱情里任何肯定句都不可信,包括我爱你。

四月底的时候她告诉我要去相亲,大型国有企业新兴之星,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甚得上峰看重。

我初时听到便十分敬佩,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我问她,长得如何?

她把手机递过来,一脸强忍的娇羞,还要假装正经,“人是一般人啦,不过身高不错,我觉得还行,见见再说吧。”

我瞧了眼手机上的工作证照片,心潮澎湃,这简直是男版顾女士本人啊。

是夫妻相无疑了。

这之后的一个礼拜,她开始了快乐的线上相亲活动。

从她越来越精致的妆容里,我大概猜到她很满意。

终于某天,顾女士跟柳工约定了面基时间,出发前她丢给我几套衣服让我帮着参考。

彼时夏天还未来临,夜晚的风尚有些冷,好在爱情总能让人热气腾腾。

我给她选了那件牛油果绿的小毛衣开衫,今年最流行的颜色,清新得就像她即将破土欲出的心跳。

晚上十点,她回来汇报情况,喝了口水第一句话是:“哎呀,幸亏换了这套衣服,不然要输了!”

据说柳工穿了黄色夹克和格子裤,年轻得像个高中生,万幸她精妆打扮了,否则一败涂地。

但我没理她。

于是她接着汇报,来来回回说了很多话,激动又欣喜的样子真好看。

从她絮絮叨叨的讲述里我被迫学会了抽丝剥茧划重点。

总的来说,柳工的学识谈吐审美价值观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顺理成章,他们马不停蹄约了电影晚餐散步购物等一系列青年男女相亲必备活动。

我一度觉得,姓顾的怕是过年要嫁人了。

可是,故事如果一帆风顺是没有读者的。

所以,生活于是学会了在爱情里加佐料。

柳工是山东人,长身玉立一表人才,口音像煎饼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顾女士曾说,如果他愿意,就是他了。

啧啧,女人疯狂起来真要命。

可惜柳工当时并没有很愿意,你来我往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行动。

他们毫无进展的情况很是令我这样的吃瓜群众捉急。

好在,小顾在这段暧昧期当中尝到了点甜头,靠着这把四舍五入的糖熬到了五一。

放假前菜女士的男朋友请客吃饭,大家又找着机会聚在一起插科打诨,饭前我们怂恿姓顾的把柳工带来看看。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柳工。

他们落座的时候身边的萱草一个激灵,我跟她交换了眼神。

像吧像吧?

真像真像!

大家的目光很一致,集中在两个人身上,带着打量和揶揄。

柳工倒是挺自然,顾女士就不行了,心理素质亟待提高。

半低着头扭扭捏捏,完全忘记了母胎单身二十多年训练出来的男子气概。

哦,这该死的爱情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这句话她后来常说,只是每次心情都不一样,快乐的,苦涩的,无奈的,甘愿的...

大多时候,顾女士的不快乐来自柳工心里的白月光。

在她之前长达九年的时间里,柳工把所有的爱,信任,希望,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最后,无疾而终,大伤元气。

小顾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很是体贴,再三表达自己的态度:我明白,我理解,我不在意。

于是他们开始交往,甜甜蜜蜜没羞没臊。

但这世上的糟心事儿仿佛知了叫声,盖上被子蒙上脑子依旧无孔不入。

进入夏天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柳工远在青岛的家人突然来电,表达了对他想要娶一个南方媳妇的强烈不满。

小顾懵了。

她在难过之余开了个小差,旁观这个局面,自己竟然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罪人。

顾女士哭诉:天杀的!老娘做错了什么?

萱草戳戳星冰乐里的冰块,“算了,你就享受恋爱吧。快乐就好。”

顾女士哭得更大声:这是老娘的初恋啊,初恋!

菜菜呵了一声,“这家伙不会是玩玩儿吧?”

顾女士还哭:“不是不是,才不是!”

我想了想,“算了,美旦,快乐最重要。”

她有多喜欢他呢?

排除柳工客观存在的前女友以及一系列不可抗力。

小顾说,快乐大于痛苦。

她说她梦到他跟她求婚了,带她去见了父母。不用每天等着他回复消息了,一睁眼他就在,不会忽远忽近。

假得像真的一样。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喜欢到,努力不去想他念念不忘的前任,努力不提任何伤害他自尊的话题,努力独自面对父母的催促。

这娘们儿傻起来真的没救。

现在我总问她,你快乐吗?

她说快乐。

******

毛姆说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好的,那就快乐下去吧。

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呢?

也许我的酒量就超过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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