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见莫颖馨

莫颖馨的姿色，在浅紫色的连衣裙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楚楚动人。她的身材曼妙婀娜，尽管有些瘦削，但是在三月微风里让人感到风拂杨柳的柔媚，再加上她浑身散发出的书香气息，仿佛是从戴望舒的诗中走来的女子。她和那些时髦的女人们站在一块儿，给人的印象就好像我们读书时在笔记本页眉摘抄的名言警句，并非鹤立鸡群，而是一个别致的存在。通常人们会认为这样的女子聪明绝顶或者遗世独立，但事实绝非如此。

仔细看看，莫颖馨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品，就连扎头发用的胶圈都是黑色的，她的打扮和满大街争奇斗艳的女子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过于朴素，她似乎完全不具备盛装打扮的天赋，这似乎和她的家庭环境一脉相承。他出生在一个赤脚行医为生的家庭里，她的祖父是土改时期的赤脚医生，虽不算名门望族显官达贵，但是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她在五岁左右就相继失去了双亲，天经地义地当了监护人的祖父母企图用“满腹学识”来改变或者说是弥补她孤苦无依的不利处境，她们教她读书习字、看医书认草药、念诗诵词，就连早年在队里唱戏时演的老本行二胡也教给了她。

在莫颖馨的身上，命运最初的假设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一些由命运所裹挟而来的因子已经在她身上逐渐出现生机，并在缺点也在优点方面反映出来。如今长成了正当结婚年龄的少女，那些成长中形成的朴素性格，必然发挥着它的作用，影响着她的命运。

二  人生若只如初见

颖儿！

莫颖馨走到小区楼下，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最近过得好吗？

莫颖馨有点慌乱地来回摆弄着十指，又故作镇定地敲击着双手的食指指甲，然后深呼了一口气，她嘴角机械地扬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眼前的人，她怎么会不认识呢？即便是蓄起了络腮的胡子，她也不会忘记当年那个一看见她就会嘴角上扬幸福如蜜的骄傲男孩。

嗯，当然。莫颖馨简短的回答他，头也跟着有些猝不及防地摇了摇又斩钉截铁的点了点，算是回答了他提出的所有问题。你呢？怎么突然来h市？

我来这儿出差两天，听大学同学说你在住在这个小区，所以过来碰碰运气，——噢！等你的这小半天的时间有点儿难打发呢！

听说你要结婚了？莫颖馨急着把话题转回现实，她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在她的情感世界里死灰复燃，想想三年前她用了那么多的时间来痛苦和忘记他，唯愿此生都不再提及。

额，消息真灵通。

她应该很适合你吧？！

当然。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祝福你！莫颖馨看着他的脸，她觉得此刻她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他。

他呢？

挺好。

我是说她怎么没接你下班？

他这星期太忙，回不来。

空气瞬间凝固，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莫颖馨抱了抱自己的双臂，耸耸肩说“那个，我先回家了”

“拜拜……”说着两人便转身往相反方向。

噢！颖儿，等等晚上我有个饭局，非正式的，想邀请你作伴，可以赏脸吗？

岑参孟云回头叫住了她。

莫颖馨怔了怔回过头

“好啊。”正丈夫不回家，正好有地方可去，莫颖馨这样想着便欣然答应了他。

到时电话联系。

我的号码……

——13*……**。他打断了她。还做出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的嘴角上扬的骄傲表情。

15****。莫颖馨也不甘示弱地把他的号码背出来。

拜拜。莫颖馨说着便转身准备上楼。

等等！他叫住了她。

莫颖馨转过身的瞬间，他已经一把把她拥入怀里。

一月的南方寒气逼人，在外面呆了一天的莫颖馨冷得有些发抖，他的这一抱，瞬间一股暖流灌遍全身，通达每一个细胞。

三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曹哥好！嫂子好！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们的校友莫颖馨。颖儿，这位是曹哥，在市发改委工作，也是我们的学长，比我们高几级。这位是嫂子。”

“二位好！”莫颖馨同时伸出手去一一与他们握手，算是认识了。

莫颖馨坐下的时候眼睛环顾了四周，这是一间中式包间，装璜都是以暗红色为主色调，木质的墙面上贴有泼墨山水画，窗子右侧的墙沿设有小型的假山喷泉，几株劲瘦挺拔的竹子让整间暗色调的包房生趣盎然。对面坐的男人身材高大，明显有了中年发福的迹象，脸上那副银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格外儒雅和友好，他身边的女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改良旗袍，一头漂亮的大卷发温顺地别在她的右耳边，打招呼的时候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耳边的头发，尽显中年女人妩媚与优雅。

而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的前男友，她已然从心里放下了的前男友岑孟云，也是一副看过了云舒云卷之后宠辱不惊的样子，这让莫颖馨感觉到这应该是一次舒服的聚会。

“我们开始吧。冒昧的问一下，我们的学妹，小莫你现在是在哪里高就呀？”

“喔，市商务局，市场体系建设科。”

“诶，想不到我们还属于同一战线上的呢！岑老弟啊，你看你俩同是经济学专业的，你看看咱们小莫专业多对口啊！”

“曹哥见笑了。”

“看咱们小莫年轻有为漂亮娴静，应该没有结婚吧？眼光要放低一点哟，咱们小岑这样的也是不错的嘛！”曹夫人说道。

“哈哈，嫂子果然幽默，颖儿算是前女友了，而且人家已婚呢——当然，享受未婚待遇。”大家都被岑孟云的话逗了乐了，气氛显得格外好。

聚会结束后岑孟云送莫颖馨到小区楼下。

颖儿，你不打算邀请我到你家坐坐吗？

额，这，他不在家，就到这儿吧。

你怕我？

除非你还是最初的你，我还是当年的我！

我开个玩笑，干嘛这么严肃，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岑孟云说话的时候低下头笑着轻轻地摇摇头，锃亮皮鞋在地板上来回摩挲。

莫颖馨看着他的小动作无奈地笑笑，心想，你不也是当年的你吗？

看着眼前的他，莫颖馨的思绪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深秋，那年的毕业季，很多大学恋人都难逃劳燕分飞的魔咒，从大二就在一起的莫颖馨和岑孟云却是极少数的例外之一，她进入当地一家中外合资公司，因为大学时她选学了西班牙语，本身又有经济学专业的基础，所以公司把她安排在行政部做翻译工作，而岑孟云在大学时就热爱音乐，他是系里风行乐队的主唱，因为热爱，所以一毕业就和乐队的鼓手一起筹资开了个音乐酒吧。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的他们甚至做好了生活和事业的规划，他们先是在莫颖馨公司附近的白领公寓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莫颖馨每天下班后都会到酒吧帮忙，新老顾客都会以老板娘称呼她。岑孟云说，他们要在五年内有一份好的事业，有自己的房子，有个家……

四  应怜繁华落尽时

上去坐坐吧，喝杯咖啡什么的。莫颖馨瞬间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毫无理由地离开她的人应该完全不必设防，一个人既然能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放弃爱情的理由的人，他应该找不到理由再去重温相同的爱情。

嗯，很怀念你煮的咖啡，味道总是那么凛冽。

莫颖馨呵呵地笑笑，仿佛对他所提及的记忆里的事情不屑一顾。

在三室两厅的房子里，随处可见莫颖馨和丈夫的甜蜜合照，岑孟云随手拿起酒柜上的一个丝绒相框认真地端详着，那是莫颖馨和她丈夫的合影，在一片紫藤萝瀑布前，他的双手从身后紧紧环抱着她，她在他怀里笑得那么灿烂。

你们很幸福吧！

算是吧！有苦也有乐。莫颖馨漫不经心地一边回答一边挂好大衣准备煮咖啡。

我需要打下手吗？岑孟云想起当年她煮咖啡的时候他总会帮着洗咖啡杯摆杯具什么的，所以他跟着莫颖馨来到厨房的吧台前。

哦，不用。莫颖馨说着便有条不紊地忙开了。

他真有福气，经常可以喝你煮的咖啡。

相比起来我更享受他做的美食。

看来他把你宠的呀……

他是怕稍微怠慢我就跟别人跑啦……哈哈，开玩笑。

颖儿，我和她去年十一月订了婚。

嗯，我听说啦。

我和她分手了。我总是能想起你，我不确定我和她结婚会怎么样。

…………

咖啡好了，要加糖吗？莫颖馨打断了他。她假装忘了他喝咖啡时要加糖加奶的习惯。

不用，我也渐渐喜欢食物最初的味道了。他记得莫颖馨喝咖啡从来不加糖。

颖儿，你能原谅我吗？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再问为什么也不想听你说对不起。给

说着给岑孟云递了一杯咖啡。

岑 孟云趁机抓住了她的手。

颖儿，是我的错，当初我不应该不辞而别……

莫颖馨再次盯着岑孟云的脸，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当年岑孟云留下一张纸条离开后她就已经无法原谅他了，而如今，已婚的她更不能伤害自己的家庭尤其是伤害她那位为了她奋不顾身埋头苦干的丈夫。

岑孟云缩回手轻抿了一口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