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动人的一句话是什么呢?我爱你?我等你?我陪你?我们在一起吧?都不是,最动听的一句话是:我回来了。
这句话有着各种各样的形式,比如钥匙开锁的声音、深深浅浅的脚步声、汽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家里小狗竖起的耳朵,还有那句夜里的咳嗽声,这些细碎的声音给我们莫大的安定感。
小时候,爸妈因为工作比较忙,我常常被留在家里,对着爸爸的书柜,一本一本的翻,有的时候还要查查字典。一整天,我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睡觉、看书、电视、逗猫。
当夜冷下来的时候,我的全身感觉像雷达一样打开,就等着爸爸摩托车的突突声,还有妈妈的说话声。摩托车熄火,大门咯噔一声,爸爸咳嗽两声,妈妈拖着长长的尾音,好像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紧接着就是钥匙插孔转动,然后门口深深的跺跺脚,最后在蹭鞋垫搓一搓。整个过程连贯紧凑,我的心也随着这些动静变得安定下来。然后站在门口,装作漫不经心没有在等的样子,等着他们身上带回来的那一股冷空气,夹着爸爸的那句,我们回来了,然后搓搓手放我脸上冰一下。我哧溜一下鼻子,好像这一天就这样安稳的过去了。我需要这样的安稳。
后来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要出差,妈妈也索性做了家庭主妇。
然后我们就形成了某种默契,每到爸爸回家的日子的时候,我们俩就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两个人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我们看着电视,心里起起伏伏。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妈妈就会一个劲地催我睡觉,我躺在床上,耳朵立得直直,有的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然后忽然醒过来,听到爸爸跟妈妈说着工作的事情,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听的真真儿的,然后合着声音稳稳的睡去。
再后来因为外地求学,我们的角色来了大转换,等我的那个人变成了他们。
大一寒假的时候,我跟同学很丧的拿着火车票没有挤上火车,原本可以第二天再出发,但是我发抽的要回家,一个大妈样的人凑过来,大巴大巴,马上出发,我们三个勇敢的坐在一个脏兮兮的面包车里,被载到了高速公路,然后坐上了经过的大巴车。紧接着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赶下了车,原来因为大雪,高速封路。我们滞留在了石家庄。对于这样的遭遇,我反而变得期待起来,狗血的事情自有狗血的乐趣,但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我的经历更传奇,我又加了把火,我用手机最后的电量给家里发了短信:没赶上火车,现在在石家庄街头流浪,然后手机应景的关了机。我们三个找石家庄的同学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十二天,家里灯火通明,我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我推门,一屋子的人,都举着电话。“妈,我回来了”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好了好了,孩子回来了回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本来一直等我的爸妈晚上就没合眼,本来一早就该回家的我最后飘来一个吓人的短信也失去了联系,于是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我们家,照着最后石家庄街头的线索,各自找人。甚至准备出发去石家庄。
那天晚上,妈妈还算淡定,张罗大家出去搓了一顿,爸爸时不时的就有泪掉下来,他那样的急脾气,甚至都来不及训我,只是一个劲地说你吓死我们了。
这样的时刻,我才知道,他们也需要这样的安稳,我们都需要。
走的时候,你带走了身后的牵挂,我们需要你回来的时候安稳的把这种牵挂还给我。不管你走多远,你都在我们的心里挂了一串铃,你若安好,便是音乐会,美妙动听,你若不好,便是噪音集合,声声刺耳。
现在从父母的孩子变成了孩子的父母,婆婆说小朋友每当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就会张着手,带着她到门口一直等着,直到我回家。怪不得每次我开门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大大的微笑。从四五个月开始便是这样。
大约,他也一直在等着,我的那句,妈妈回来了。
愿你有个一直等你的人,愿等你的那个人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