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升初中,因是继续九年义务教育,无考试之虞,因此原来的小学同学都原封不动一股脑儿涌进了初一。中学在镇子上,距离不算远,骑车要15分钟,步行约四十分钟。可能是因为我许多中学老师都与家相熟的缘故,未及开学,不少女同学的家长纷纷到我家串门,嘱我在学校里多加照顾他们地女儿。比如,老大的妹妹,老大的堂妹,同姓但已经出了五服的几位姐姐,还有等等。
都是打小儿的同学,咱岂能不答应?于是一一应诺,这下麻烦了,哥们儿见天儿做起了人力车夫自行车后座上载的不是我两个姐姐,就是小学女同学。刚开始还享受这种照顾人的感觉,后来天一冷,才知道什么是苦:不管多大的风多大的雨,每天上学放学我只有拼命蹬链条的份儿,路两旁的风景再美都与我无关,那时后座上哼着小曲儿的女娃娃们专享的。那段时间真的辛苦,尤其是晚自习,我跟她们都是结伴儿回家,但大家并不是都住在一个村,于是很多时候,得把她们一一安全送到家后,我才能回家。母亲那段时间其实很心疼我,但看我虽然辛苦,但身体好像健康了很多,打小隔上半个月便发炎一次的扁桃体也好久不折腾我了,所以虽然心疼也一直不说什么。
很不幸的叶薰小美人儿又与哥们儿光荣的成为同班同学了,并又同桌变成了前后桌。我回家把这一消息告知了在另外一所初中读书的老大,老大沉默一阵儿后,很光棍地说:虽然分手了,但她曾经也是咱的人,你得帮哥看好她,有啥难事儿多帮她,不许别人欺负她…。那时俩人已是两处鸳鸯,但老大一副仍然多在叶薰处纠缠。对于老大这一段出入红尘的情殇,我深表同情,于是诺诺点头。我无比庄严地把老大的爱惜之情转述于叶薰,并表示:有事儿,找哥们!叶薰听完我的一番陈词,非常不屑地一撇嘴,扭头不再理我。
叶薰小美人成绩既好,人又漂亮,自不免被从各个小学升至同一初中的男娃娃们惦记,一时间情书似雪片般飞至叶薰的抽屉。一次我打完乒乓球回教室,见叶薰正捏着一封情书咬着嘴唇儿“兹儿兹儿”地笑。我不住批评她:你这小妮儿咋能这样呢?你这样能上好学?能对得起俺老大?叶薰抬头用眼角瞅了瞅我,一句话没说,复又低头盯着那两张薄薄的“兹儿兹儿”地笑。这是完全拿哥们儿当透明人呢,可我一点办法没有。
没多久,一天天中午放学,她拉住问我:你以前说过的话还作得数不?
啥话呀?事发突然,我有点儿懵。
就是我有啥事儿都能找你!叶薰小美人说这话的时候竟带有一丝儿不好意思。
我说过这话,于是点头。她接着说,她自行车坏了,最近几天方不方便载她上下学?
多大点事儿!且又有承诺在先,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自从坐过我几天自行车,叶薰小美人彻底感受到坐车的好处,从此掐着时间见天儿在我家路口转悠,等着哥们儿给她当长工。时间一长,哥们儿的那辆纯绿色无污染的风火轮就成了她的专车。
我几乎每天都载她上下学,刚开始,俩人特别不对付,我经常教育要对老大忠贞不二,她呢,就用谁谁谁又送了情书给她,谁谁谁又递了纸条给她这些话来刺激我,然后晃着小腿儿,嘴里悠哉悠哉地哼出一首流行的小曲儿。每逢这种情况,我基本上都处在一边拼命瞪着自行车一边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后来时间长了,关系才逐渐好转,并且在不知不觉中越发融洽。俩人开始交流学习,交流课外书,交流学校里的蜚短流长…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年开春,我的扁桃体重又发炎,那次挺严重,在家里挂了半个月盐水。半个月后回学校上课,一天下来叶薰竟然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又加上落下半个月的课,心情既恐慌又沮丧。晚自习下课,独自走到车棚准备骑车回家,一转身,就见叶薰背着小书包正站在旁边,那架势,像是在等我。我也不理她,骑车欲走。这时叶薰拉住我,很自然的说:你今儿晚上还得载我回家。
我顿时愤怒:凭啥要载你回家?
叶薰小美人很是理直气壮:我自行车坏了。
我急眼:那你前几天是怎么回家的?
叶薰小美人可委屈了:前几天没坏,今天才坏的!
………………
我送她回家,车子蹬的飞快,一路无言。到了她家门口,叶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用报纸封住的东西递给我说:到家了再看,看完还给我。说完径直走进院里,回身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