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接了一个讲着电话哭着上车的女孩,她上车后看着窗外讲着电话小声地抽噎着,似乎也怕我看见了她在哭,但我在零碎的风声里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带着哭声和电话那头讲的话。
“嗯…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啦,虽然我经常丢三落四,嗯…我…我…我还爱睡懒觉,嗯…哈哈…是啊爱睡懒觉…嗯…也不起床吃早餐,嗯…嗯…怎么感觉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变得没那么会照顾自己了…嗯…”
很多时候,爱会使人变得软弱,这小姑娘大概也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也许是对方把她照顾得太好了,让她都忘了怎么照顾自己。但是,她为什么要偷偷的哭呢?她偷偷地哭像是不想被我听见更像是不想被电话那头的听见。
“我…我…嗯…我也会好好工作的…当一个好老师…下学期也不能睡懒觉了,哈哈…嗯…那我会早点起床吃了早餐再去上课…嗯…”
她的每一个“嗯”后面都是她强迫她自己发出笑声,她藏着掖着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泪水已经溅满了脸,但我还是有点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边说这些边哭,听上去应该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
“你,嗯…你…你也要好好学习,好好考研,好好…好好读研…嗯…你将来也要当一个好老师…嗯…如果可以…嗯…呵呵…如果可以我们还可以交流一下教学…”
她没忍住又抽噎了,然后又笑着说“没事…嗯…我觉得我们这样好聚好散挺好的,大家不会记恨着对方,以后想起来了都是快乐的…你还是很可爱啊…我当然也很可爱…嗯哈哈…嗯…我们在对方心目中都还是可爱的…不用以互相伤害结束的方式抹掉所有过去的快乐…对不对嘛…哈哈”
原来真的是分手,我突然有点难过,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嗯…还有啊…我刚刚去看了你的小学了…嗯…看了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我记得你当时在地图上给我指过一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嗯…哈哈…我就去找了…我记得你还说过附近有一个市场,但我当时怎么也找不到…嗯哈哈…后来我找到了…我想给你视频可是你没接…所以我就打电话了…嗯…嗯…哈哈…如果你想看…嗯…我也可以发给你看看…”
原来刚刚她上车的小学是她男友的小学,已经好久了吧,想想我以前也在这里上过学,这里的菜市场和那时候的老屋子是我整个童年。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分手,怎么听起来,让我感觉暖暖的却又酸酸的。
如果这是一场分手,我真的觉得好希望奇迹能发生在他们身上,无论是什么过错,我都好希望女孩或男孩可以原谅对方,好好地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对情侣,分手得可以如此触耳惊心。
“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嗯…我会记得我们在一起时有多快乐…记得你有多可爱…嗯…哈哈…又蠢又可爱…你以后嘛…嗯…哈哈…不要随便对别人冷漠知道吗…嗯…嗯…不要随便吵架,有问题一起好好解决…不要经常说一些气话,这会让人很难过的…嗯…嗯…我嘛…也想你幸福…一定要很幸福…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哦…嗯…不过不要找一个像我这么作的哈哈…如果作了一定要耐心哄她…哈哈,因为她一定很爱你…”
“啊?什么嘛…干嘛还要我再说一遍…嗯哈哈…不说了…”
我突然也红了眼眶,顺手地把身旁的纸巾拿给她了。
她接过纸巾,感动又难过地说了一声“谢谢”后,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一边抽噎一边对电话那头说
“刚刚……呜呜呜…刚刚…呜嗷呜呜…”
“刚刚……师父…他…呜嗷呜呜…”
“呜呜呜…他给我…呜呜…递纸巾了”
这一刻她才开始狂哭,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手也不由自主地晃动,我隐约也听见了电话那头有男生哭泣的声音。这种男女混杂的哭泣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他们就一起在发生哭泣,一句话也没有说。
泪水好像也默默沾湿了我的眼角。
“我还会记得你的,记得我们在一起挺快乐的事情,嗯…哈哈”
到底是什么原因的分手,能让他们哭得如此热烈,却怎么也不想挂线。是女孩还是男孩提出的分手,我怎么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任何一个提出的。女孩哭得这么难过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每一字一句都散发着他们恋爱中的甜蜜和分手后由衷的祝福,男孩在那头也一直没有挂线,似乎也在耐心听着,回应着女孩的话,跟着女孩一起哭。
“明天…呵呵…嗯…刚好就是明天…这样分开…呵呵…嗯…好像给两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画上一个句号一样…嗯呵呵…”
明天?啊,要不是听她这么说,我也差点记不得明天是七夕节。也许他们是七夕节认识的,也许他们是七夕节心动的,也许他们是七夕节在一起的,但这个节日明天以后再也不是跟这个人过了,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高铁站快到了,我放慢了速度,想让等女孩擦干泪水平复一下心情,好歹在外人看起来不会那么奇怪。当然,能为一场爱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真的很青春,是年少的疯狂。
我看她一摇一晃地下了车,她那无力的背影似乎已失去了所有能量,手中的电话却依旧紧紧地握在耳边。这么好的姑娘,真的希望所有的好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我揉了揉眼睛,拨通了电话。
“喂,老婆,刚刚车上的姑娘在电话里跟她男朋友一边聊分手一边哭,哭得好厉害…老婆,我突然好想你,在他们身上好像看到了我们的影子…”
“老婆…呜嗷呜,”
我突然也像刚刚的女生大哭起来。
“老婆,那次我以为我从此失去你了,我以为那是我这辈子跟你最后一通电话了…呜呜嗷”
老婆一边安慰我一边笑我傻,我为自己十年前的失而复得感到荣幸。上天真的太眷顾我了,在我很多次快要失去她的时候,把她重新又带到了我身边。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我们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