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高中那会儿,楚阳特喜欢林夏,喜欢到了一天见不着就茶饭不思的地步。
高中学习辛苦啊,我们大家都怕上学,就楚阳是特例,他特别怕放假,因为放假了就不能天天看到林夏了。
林夏有那么美吗,能迷得楚阳神魂颠倒的?依我看,林夏长得并不惊艳,最多只能算是清秀,有点小家碧玉的温婉。可情人眼里出西施,楚阳不这么想啊。
楚阳说,林夏做题遇到难题时,会蹙起眉头,用笔杆拨弄头发。她的眉毛细而美,蹙起来时宛若新月。她的头发顺滑亮丽,就像是黑色的锦缎,又像是垂挂的瀑布。
楚阳说,林夏就像一株含羞草,羞赧矜持,不好意思和男生说话。有几次楚阳过去与她攀谈,楚阳的目光灼灼,赤诚而热烈,林夏低着头,红着脸,静静的听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楚阳说,等到高考结束,他就要向林夏表白,告诉林夏他有多喜欢她,问问林夏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说这话时,楚阳满脸憧憬,眼睛亮了起来,像夜空里最亮的星。
可是,高考结束后,楚阳没有表白。
不是他怯懦了,不敢迈出那一步,而是因为林夏死了。他要表白的那个人把鞋袜和书包整齐的放在水库边,向着水库多迈出了那通往鬼门关的一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林夏成绩优异,高考查分的结果不出意料,她毫无悬念的考了不错的分数,入读985大学没有问题。她的家庭也很和睦,爸妈对她都很是疼爱。
那会儿楚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内心顽疾叫抑郁症。他只知道,林夏走了,天塌下来了,世界黑暗了,心破碎了。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表白,为什么不早点给她喜爱和关心。如果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男孩——是这样深沉而细腻的喜欢着她,她是美好而动人的,也是值得被珍惜和疼爱的,那么,一切会不会都不再一样?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楚阳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暗恋三年,楚阳总是想“月考后再说吧”“暑假再说吧”“高考后再跟她说吧”,可是,世事无常,命运诡谲,最后没有给他向她说出来的机会。
喜欢她就告诉她呀!想和她在一起就去追她呀!为什么总要推脱以后?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谁知道你和她还有没有以后?
你的犹豫和迟疑,让多少“我爱你”变成了“来不及”,让多少“在一起”变成了“祝福你”。
2.
小豪的父亲刘叔忙于事业,对家庭疏于陪伴。他对小豪的期望很高,但照管又不够,小豪小时候总是调皮,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招来的,只是他的责怪和打骂。
尤其是在小豪的青春叛逆期,父子俩的关系闹得很僵,几乎闹到了小豪要离家出走的地步。
后来,小豪长大了,慢慢开始理解了父亲对于家庭的付出。他在外面奔波劳碌,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家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小豪想起了小学时他被选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国旗下演讲,父亲忙里偷闲悄悄的去了,站在最后一排看着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豪想起了初三时他犯了急性阑尾炎,深夜肚子疼,父亲赶忙开车送他去医院。那一次,一向遵守规矩、老成持重的父亲连闯了三个红灯。
小豪想起了很多父亲对他流露爱意的温情细节,小豪理解了父爱的讷于言表和深沉如山。
小豪想和父亲和解,爷俩坐下来,喝喝酒,说说话。他相信,关于事业和爱情,父亲会有很多经验之谈想要告诉他。他也想告诉父亲,他长大了,他理解他了,他也爱他,让父亲对他放心。
多少次小豪刚想开口,看着父亲行色匆匆的要出门,他就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小豪心里想“改天再说吧”“下次一定跟父亲好好说说”。
后来,这些话,小豪都对父亲说了。不过爷俩没有坐下来,喝喝酒。他蹲在病床前,握着父亲的手,流着泪说了这些话。父亲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眼角也有眼泪慢慢的流下来。
刘叔腹部疼痛,去医院检查,发现已经是胃癌中期。做了手术,切除了四分之三个胃,结果癌细胞还是扩散了。没过多久,人就走了。
26岁的小豪在医院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世上再也没有那个叫他“豪儿”的男人了,他内心那片稳固了二十多年的天空坍塌了。
他还有很多心里话,可是来不及说完,父亲就走了。
“等我有时间了,就回去看父母”“等我有钱了,就带父母去旅游”“等我结婚了,就把父母接过来”……
真的能等吗?父母他们等得了吗?
为什么不常回家看看呢?为什么不好好坐下来,陪父母聊聊天吃吃饭呢?
疾病、意外和衰老,都会把死亡的阴影投向我们的父母。我们还有长远的未来,可是父母只剩下余生了呀!
再拖再等,真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眼泪和后悔是冲刷不了延绵一生的遗憾的。
3.
上个月,小磊结婚了,伴郎不是我。
小磊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我俩是网吧里轮流用一台机子的交情。忘了是在哪一次翻越围墙的时候,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以后我结婚,你可要来给我当伴郎啊!”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还回了一句“说不定是我先结婚,你来给我当的伴郎呢!”
可,就连他结婚的消息,都是时隔半月之后,我从其他同学处辗转得知。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导致我们友情破裂的,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时至今日,我甚至都记不起来,我们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我只记得,当时他误会了我,而我心想“你怎么能误会我?你不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吗?”,因而负气没有解释清楚。
有好几次,我都想直陈误会,和他冰释前嫌,都走到他面前了,可看到他故意撇开的脸,我又拉不下面子,没能说出道歉和解释的话。
“以后再说吧”“反正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下次,算了,下下次我一定跟他解释清楚”……这些想法一次次的让我放弃了当下立即跟他说清楚。
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再后来,我们各自恋爱、工作,天各一方。然后,曾经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成了陌路人。
我以为小磊和其他的几个好朋友一样,他们都会一辈子在我心里柔软的角落住着,我们吃着宵夜,喝着大酒,吹牛聊天,聊理想,聊姑娘,聊远方。
可是,我忘了,我们每个人都在一列疾行的列车上,我们共过一段旅程,因此结识相交,但终究要各自开往不同的方向。
有些“对不起”,你总想晚点再说,真正开口的时候,你对于他,就成了“没关系”。
4.
连坚硬的石头都会风化腐朽,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真正永垂不朽?
除了变化是永恒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变化的吗?
那些点亮过你生命的人,你以为他是永远高悬在你天空的明月,却不知道,他只是恰好路过的流星,你不过是适逢其会了他的璀璨。
那些温柔了你时光的人,你以为他是你的皈依你的归人,却不知道,他达达的马蹄是个错误,他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
电影《后会无期》里的这句台词说得多好啊:“告别的时候,还是要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就是最后一眼。”
也许,他转过街角,就走向了没有你的未来呢?也许,你说了这句“再见”,之后你们再也不能相见呢?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你们就像被风吹走插在了天涯/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朴树的这首《那些花儿》,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小,年少不识愁滋味,我只觉得好听。
后来,有些重要的人离开了我的生命,转身奔向了他们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一片海里。再听这首歌,眼眶悄然湿润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终于长大了,这可真让人讨厌。
离开了的人,你们还好吗?
还在我身边的人,就让我好好珍惜你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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