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夏季时分,总会有几日交织着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那时雨衣样式是单调的军绿色,厚重感十足,穿上毫无美感。也是爱美少女们万万不会选择的避雨工具。
肖锦瑟和同龄人一样,自尊心作祟。宁愿每次被风雨吹到飘摇,也要撑一把粉色雨伞狂奔回家。全然不顾书包被淋湿,人被浇透。
将湿漉漉的短发狂乱地用毛巾擦干,雨滴依旧固执地甩下来也不去理会。饿得饥肠辘辘,好似胡吃海塞,才能抚平那时饥饿的身体与空洞的灵魂。
黑黢黢想要吞噬人的夜晚,一阵阵雨后凉风吹拂过来,通过那一扇扇舒展的纱窗。这样吵闹的夜晚,伴随着树叶落地的沙沙声,丝毫不影响肖锦瑟香甜入眠。
梦幻里,肖锦瑟养了一群小兔子,养得不好,一只接一只地死去。她小心翼翼地把小兔子安葬在田地里,并将一些胡乱叫不上名字的鲜花插在埋葬之处,来慰藉这苦痛的内心。直到泪水沾满枕巾,她在抽泣中惊醒,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梦境,而非真实。
次日清晨,远处云层裂开缝隙,镶有金边。深呼吸,让甘甜冰凉的空气注满肺叶,置换掉漫漫长夜的浑浊,几番过后,身体和脑袋真正苏醒过来,灵魂与躯壳终于合二为一。
院子里的美人蕉花朵艳丽,仙人球颗颗刺角分明。微风徐徐,梧桐树上密集交叉的枝叶,甩下滴滴雨点儿,瞬间被大地蒸发,无迹可寻。
又开始日常琐细的轨迹,潦草早饭过后,背起母亲用粗糙双手熬夜缝制的,废弃布料拼接而成的书包。
母亲好像永远都在家务缠身,唠叨不完的话。空闲与她无关。
当岁月雕刻出了再也无法消除的鱼尾纹。当那一双手已经被生活炼就的粗糙不堪,当那一双脚永远不停奔波,依旧没能改变赤贫命运的悲哀。这前半生,母亲都在与命运抗争。可最后的最后,还是在重复着千变一律毫无新意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单调地流淌并沉寂着,这个村庄,鲜有惊奇出格的事情发生,大家循规蹈矩却又迂腐不前。如果哪天稍有传出令人饭后的谈资,也会被人曲解成各式版本。大家的消遣也仅止步于此。
那时盛传买一只廉价的钢笔,就着匹配的黑色或者蓝色墨水。
要等到下课,同学聚在一起的时候,故意把钢笔和墨水摆到最显眼的位置,拿着钢笔一次次去吸吮墨汁,直到笔杆饱满也不想停歇。想以此引来更多同学的驻足与羡慕的侧目。肖锦瑟骄傲的像一只孔雀。这就是年少时的爱慕虚荣与不切实际的矫揉造作。
上课铃响,在没有其他娱乐的年代,一节广播体操课就是大家翘首以盼的。成绩好、跳舞棒的要排在前面,成绩差、四肢不协调的同学就会被遗落在末尾场地。
肖锦瑟也想去参加这次的广播体操选拔,代表学校去参加上级的比赛。可惜她在后排观望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要领。她又一次平静地接受这苍茫浮世浸染出来的怯懦。
这就是青春期的渴望被善待、变迁、深邃的沉默与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