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了,原始的生命力都天然带着攻击性,需要展现在关系中,被关系所驯服。
如果这条路被关上了,那么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就会反过来攻击自己,这种自我攻击,也就是所谓的内耗,自然会导致一个人很累。
把连接这个最基本的生命需求压抑到潜意识中,是为了锁住内在的敌意,也是为了锁住自己想与人建立关系而不得后,产生的一系列可怕感觉。
习惯性迟到
武老师先介绍了一个概念:咨询设置。所谓咨询设置,是指咨询师与来访者做咨询的一些基本规则。
例如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做咨询,每次咨询时间多久,如果迟到了忘记了该怎么办等等。
咨询中,特别是长程咨询,咨询设置会非常重要,就像是一个基本框架,遵守这个框架会让咨询师和来访者都觉得有更强的可控性。
同时,当来访者想打破这个框架时,咨询师就可以看出来访者的很多东西,从而可以更好地和来访者探讨。
咨询师需要为来访者提供基本的东西,比如稳定的咨询空间,最好是安静隔音的咨询室,而不是咖啡馆、酒店、饭馆等,更不能是在公园等敞开的空间。
再比如提前预约好的时间,在长程咨询中,这个时间最好是稳定的,例如周一下午的2:00~2:50这样精确稳定的时间。
来访者则需要尊重这些基本设置,特别是时间。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迟到甚至取消,那自己就要负责这部分损失,同样的,如果是咨询师迟到或取消咨询,那咨询师也要为此负责。
这些基本设置,是来访者和咨询师可以探讨的,要基本公平。但标准的精神分析设置会有不同,例如武老师和他的分析师是固定在每周的两个时间进行咨询,每次50分钟。
除了法定的节假日,他不能取消咨询,如果取消了,也要为分析师付费。但分析师如果紧急情况,是可以临时取消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看似不公平的设置呢?因为他预定了他的分析师的这两个时间段,如果他临时取消,他不可能把时间临时转给其他来访者。
但这也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就是他的分析师很少出现临时取消的情况,他非常稳定地一直在那两个时间段等他,给了他安稳感和控制感。
而武老师个人作为心理咨询师,其实并不是特别合适,因为他太忙,事情太多,他咨询中出现更改时间的情况很多,所以他不能使用标准精神分析的设置。
他的规则是,他和来访者基本约好了每周的固定时间,都可以提前一天取消咨询,但不能当天取消,如果当天取消的话,就得为此负责。
具体就是来访者不来也得付费,而如果是他的问题,他则需要再找一个时间补上这次咨询,同时还要再给来访者一次免费的咨询,作为赔偿。
但在咨询中,总有来访者想改变设置,最常出现的就是迟到。有些来访者是偶尔会迟到,那基本上每次迟到都有主观原因。
最常见的原因就是来访者对咨询师有了愤怒,但这份愤怒不能在情绪层面表达,于是通过迟到这种行为来表达。
这种方式咨询师称之为“见诸行动”,意思是有一种破坏性情绪,当事人不能容纳,必须要把它表达成破坏性行动。
还有的来访者,会习惯性迟到,例如武老师有一位来访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会稳定地每次迟到5分钟;还有一位来访者,她常常会迟到15分钟。
对这些习惯性迟到的来访者而言,他们的迟到有更深的含义。
首先,他们不仅在咨询中会习惯性迟到,在生活中也是如此,哪怕在很关键的事情上,他们一样如此,比如赶火车、坐飞机,这当然会付出各种代价。
我们知道在恋爱的时候,很多女孩容易在约会时迟到。最初对于迟到,武老师的理解和大家差不多,找到了这么几种可能的原因:
1)一检验对方是否愿意牺牲而等待自己,来证明是否重视自己;
2)幻想自己可以自由掌控局面;
3)平时太过循规蹈矩了,小小迟到突破一下规矩;
4)根据完美情形安排时间,而不是根据实际情形。
后来他逐渐理解到,习惯性迟到是一个空间问题:有人会想尽可能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尽可能减少进入别人的地盘。
因为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而且别人的地盘觉得别人说了算,自己会失去控制感。
说到控制感和失控感,还不能说到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根本其实是权力,谁高谁低谁说了算。
来访者找咨询师时,是要进入咨询室这一空间,而咨询师又是权威角色,并且分析和被分析的关系里,似乎显得咨询师位置高,来访者位置低。
如果来访者没有处理好关系中的高低权利问题,就会在进入咨询室时出现抵触,并且自己还可能对这份抵触缺乏觉知。
武老师的一位朋友坐飞机,有一半的时间会误机,然后改签机票。还有一位朋友,总是在最后一刻抵达机场与火车站,并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每次都能成功登上。
有时,为了能上飞机或火车,她会使出各种神奇的策略,那种戏剧性绝对可以拍成电影的桥段。
很有意思的是,他这两位朋友都严重抵触提前到达,因为她们讨厌等待,在等待的时候会有很强的焦虑。
这份焦虑貌似很简单,但深入体验,会发现它非常深,简直像死亡即将到来。
一个人可以发展出各种各样的能力与技巧,乃至形形色色的人际关系,让自己对抗这份死亡焦虑。
但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才能感觉,他们的能力与技巧乃至人际关系,是可以奏效、可以掌控的,一离开这个地盘,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迟到会成为一种很常见的自我保护。可以说,在自己的地盘上,觉得自己是王者,在别人的地盘上,如咨询师,他们会觉得咨询师是王者,自己必须顺从。
这份顺从,让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权力感与控制感,因此很抵触,不愿意进入咨询室,要进入也是磨磨蹭蹭。
武老师见过很多人,他们在社交场合表现的像是没脾气的滥好人,但在自己的家或公司里却是肆虐无度的“暴君”。
例如他曾遇到一位看上去非常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软弱的男性对他说,他的问题是会控制不住地暴打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家里或自己创办了公司里,他们觉得自己是“主子”,而在社交场合,却要表现得顺从。
习惯性早到
说了习惯性迟到,再说习惯性早到。
按照社交礼仪,习惯性早到的人会容易被接纳被认可,然而习惯性早到,尤其总是早到比较早,这可能是一种顺从。
我惧怕苛刻的你会不高兴,所以我提前很久赶到,以此证明,我的诚意以及顺从。
让很多人难以接受的一点是,从心理健康的角度看,也许习惯性迟到好过习惯性早到,因为习惯性迟到的人,还会用迟到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权利感,敢去和各个地盘的主人争夺控制权。
而习惯性早到的人,可能连争夺控制权的意识都没有,他们的自体很可能已经太软弱了。
不过,习惯性早到的人会有其他方式来追求掌控,例如拖延。他们态度上会显得非常顺从,非常愿意考虑别人,但内心深处很多时候想对别人大声喊出自己的不满。
拖延,就是他们对别人喊出不满的方式。迟到和早到也就是所谓的不守约,在社会环境下,是相当严重的事情。
武老师作为容易习惯性早到的人,经历过各种场合后,逐渐明白,如果大家约定了一个时间,那他最好晚到一儿,不然他早到了,常常只有他自己,会很尴尬。
同时他还发现,如果是和精英企业家的约会,务必要守时,最好是准时,因为他们最怕浪费时间,普遍非常遵守各种设置。
我们的守约之所以难,拖延和迟到之所以常见,武老师认为主要是社会关系中的权利味儿太重,以至于很容易让人觉得:
如果守约就像是在对权力表达顺从,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通过拖延和迟到,就好像是在对权力说,我还能抗争。
这在组织中也可以看到,一个权力意味太重的组织中,会有各种低效行为出现,这些低效行为是低权力者在对高权力者表达抗争,以此,为自己争取一些空间。
相反,比较平等的组织中,大家就容易守约,因为不会把守约视为是一种服从,而视为是对平等设置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总结
1.习惯性迟到是一个空间问题,有人会尽可能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尽可能少地进入别人的地盘,因为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在别人的地盘上会失去控制感。
2.习惯性早到,可能是因为惧怕苛刻的你会不高兴,所以提前赶到,以此证明诚意和顺从。习惯性早到的人,会用拖延来追求掌控,拖延就是他们对别人表达不满的方式。
3.社会关系中的权力意味太重,所以守约很难,要通过拖延和迟到对权力表达抗争。在比较平等的组织中,不会把守约视为一种服从,而是对平等设置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思考
我算是比较在意自己的时间的,所以如果约定的话,一般会迟到,不会早到。
如果是工作或朋友的会面,那可能是根据完美情形安排的时间,而不是根据实际情形安排的时间。如果是约会的话,那可能就是,想证明对方是否重视自己。
我有一段时间说,我没有学会把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就是因为恐惧是失控感,感觉失控就像是地狱。
现在的习惯是准点到达,有时为了保证精准的到达,会不得不提前一会到。我弟弟非常不喜欢做作业,拖延症比较严重,需要父母高声提醒,才会去做作业。
孩子不喜欢学习,有抵触情绪。但好像无法在情绪上表达出来,就变成了死能量,攻击性转向自己,习惯用拖延、不听话,来表达对父母的抵抗。
拖延和不听话,其实是在放弃自己锻炼能力和成长的机会。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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