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拔贡授永平府抚宁县教谕,恒以礼法督诸子

在陆家陆锺琦这一辈,哥哥陆燮(xie)和,五品衔,已赴天津长芦监经历,分家出去。弟弟陆锺岱还小,仍在读书。家中仍有两位姐妹待字闺中。故,自成年以来,陆锺琦一直担负着宛平整个陆氏家族产业统协并增收的重任,这占用了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特别是他一心持家并向学,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搁置一边,年二十有六岁尚未婚配,并有几年无暇顾及而耽搁了科举赶考之事。

陆锺琦的才貌双全在京城是传开了,多少媒人走马灯地来家里提亲,多少达官贵人攀关系向陆春荣提出结亲的意愿。

同治十三年(1874年),在父辈把关下,陆锺琦娶江苏吴江唐舍慈长女为妻。

转眼又迎朝代更迭,来到了光绪年间。陆锺琦婚后次年,即光绪元年(1875年),生长子,取名陆仁熙。

但陆仁熙出生之日,其母病疯,不能照顾之。是祖父陆春荣覔(读音mì,意同:觅、寻找)乳母将其抚养成活。待渐长,祖父常是携陆仁熙夜晚共榻,犹为其讲解古时忠孝事并经训大义。此举深入陆仁熙幼小心灵。陆仁熙虽一出世即遇苦境,而此祖孙之渊源竟沉积成陆仁熙长成后文章成就之根底。


话说,现虽成家立业,生活安定,但陆锺琦依然为考取进士,进而在官府谋个一官半职,成就更大事业而苦心研读。经历过多次岁试。

陆锺琦生于咸丰年间,经历十几年的学习、准备,十九岁补县学生,同治十二年癸酉(1873年),陆锺琦在年纪二十有六时,考取顺天拔贡⑥。

同期各地区推荐的优贡生还有张铨(张铨[1838-1905],字恒斋。清苑人。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优贡,入实录馆为誊录)。同期共同学修的贡生中,陆锺琦与张铨交情最深,二人论道:若只空谈名理,独善其身,则与山林枯槁之士何以异?那时起,他们即常交流学术、治术等,探寻有益于世之学,治学之法。

同期的好友胡月舫、康㝅宜皆直隶数百里间知名人士,他们以气谊相契。知陆锺琦、张铨饱学且有志于教,于是,好友胡月舫、康㝅宜力邀陆锺琦及张铨为“昆季保阳莲池书院”都讲。

考取拔贡,这一小步,离进士及第还有距离。时不我待,陆锺琦继续致学、研读。

:清代科举制度中对五类贡生分为:恩贡、拔贡、副贡、岁贡和优贡。这五类都是正途出身资格。另有捐纳取得的贡生,称为例贡。嘉庆以后,凡朝考未录之拔贡及恩、副、岁、优贡生,遇乡试年,得具呈就职、就教。

拔贡,顺天六人,直省府学二人,州、县学各一人,十二年选拔一次。《清史稿》中载:“帝以拔贡六年一举,人多缺少,妨举人铨选之路。”由此看,拔贡拣选是和举人在同一个层次,甚至高于举人。

学政会同巡抚验看,咨部依科分名次、年分先后,恩、拔、副贡以教谕选用,岁贡以训导选用。

陆锺琦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于学,学富五车,未冠即饱学,享有一定的声望,得到了朝上的认可和信任。故陆锺琦获得朝廷选拔,得以授任公职。于光绪四年(1878年),以拔贡生资格,陆锺琦被授任直隶永平府抚宁县(:今秦皇岛抚宁区)教谕。

:清朝县衙门的官员,可以分为有编制的、“吃皇粮的”官、吏两种。另外,还有知县自掏腰包雇佣的辅助工作人员,这批人占有较大的比重。

县衙职位有:

知县。既县长,主持全县政、经、军工作的“一把手”,全国知县的官阶一般为正七品,而“皇权不下县”,县下再无政权机关,故知县有“七品芝麻官”的称谓。

县丞,官阶为正八品,协助知县工作,相当于今日之副县长。

教谕、训导。清朝的中央政府,重视教育,县级专设教谕、训导两职位,负责一县的教育事务,以及祭祀与礼仪等事务。“儒学。府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教谕一人,训导二人,教授、学正、教谕,掌教诲所属生员,训导佐之。”教谕,官阶为正八品(相当于今县教育局局长)。训导,官阶为从八品(相当于今县教育局副局长)。

主簿。官阶为正九品,相当于今日县政府秘书长。

县衙门的其他吏员。吏员,属于有编制、与官员一样也是“吃皇粮”的、但无官阶品级的县衙门办事人员。


言归正传。陆锺琦授正八品官职,岁俸禄四十两。授官服:起花金顶戴,朝冠阴文镂花金,无装饰。吉服五蟒四爪蟒袍,补服练雀(鹌鹑),马蹄袖。

话说陆锺琦第一次一身官服走马上任永平府抚宁县教谕,陆锺琦暗自为自己的一生立愿:“齐家治国平天下。”“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

一上任,陆锺琦即追溯抚宁县历史,以一究抚宁教育沿革,探索北方如何比之南方教育而出更多人才之事业。

陆锺琦查康熙年《抚宁县志》⑥,“云从书院,万历乙卯年,知县王公台创建,日集诸生会文讲艺,一切纸笔饮馔之需,皆捐俸以给,六年如一日。知县张毓中、王全忠、谭琳继之,后先一揆。十四年,知县刘馨莅任,即临书院,见其颓废,捐资修葺。拔生童之俊秀者,课艺其中,日给饮食,风雨不辍,一时人文彬彬蔚起。”

陆锺琦即临“云从书院(:今天马大街与肖家胡同,骊城学区第一小学校址)”考察。见堂五楹,东西厢各三楹,亭一楹,厨馔供张具备,缭以周恒,一派学堂景色。诸生年龄参差,高矮不一,伺服不整,却有碍观瞻;虽书声朗朗,却多有敷衍之色,或学不及时,或学不经意。


陆锺琦暗叹,如此学堂,悠久历史,为何却往岁登甲乙籍者,不乏人迩,及寥寥晨星焉?想北方,抚宁旧属辽汉,定以威猛为奇,故而重武轻文。科举无功果,却唯出一武状元马鸿图。咸丰十一年(1861年)同治皇帝即位,补行因英法联军侵华而未能举行的庚申恩科武会试,马鸿图高中第一甲第一名,授一等侍卫。

陆锺琦兼管“云从书院”。陆锺琦悉知皇子皇孙六岁起便要去上书房读书,从早晨卯时至下午申时,总要十个小时。故,陆锺琦依“云从书院”生章基础上,完善学堂章条,具体规定了各级各类学堂的性质、培养目标、入学条件、在学年限、课程设置和相互衔接关系。

章条中各有规文:

致于皇朝科举制而督学为宗旨。

生源以六岁起学,前后二岁年纪为一段,依三段七级设学,分初学二段五年期,衔以中学一段二年期。

课以教育、礼仪,以《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为基,再论及《三纲五常》等其他,督学并冠以仁义礼智信。

免学费,日给饮食。

奖赏:高举、高中者,县志补录,昭彰后世。


是此,陆锺琦每日与士人一起读书、讲道、教学,殷殷教诲,共同成长。

一次在全书院的讲习大会上,陆锺琦语重心长地讲解了“一勺之多”的典故:《中庸》讲:“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生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鲛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陆锺琦接着启发:“吾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下,立一块石碑,上刻‘一勺之多’,意即一勺勺的水汇聚起来而成大海,大海却深不可测,可藏鲛龙、鱼鳖,可繁殖万物。诗书向学亦如此,一点一滴地学起,将逐渐集聚成为渊博,终成国家有用之士。”

最后,陆锺琦引乾隆帝之诗再鼓励众人:“乾隆帝曾到咱山海关视察。他立于澄海楼上,眺望无边的大海,吟诗一首:‘我有一勺水,泻为东沧溟。无今亦无古,不减亦不盈。腊雪难为白,秋旻差共青。百川归茹纳,习坎惟心亨。却笑祖龙痴,鞭石求蓬瀛。谁能忘天倪,与汝共濯清。’”

在陆锺琦训话结束时,台下人无不振奋,激动地鼓起掌来。

陆锺琦本就好宋儒书,恒以礼法督诸子。经年,“云从书院”学子逐年增多,且学与礼并重,学堂逐步兴旺。而出其门者,率以名行著称,而性尤廉介,无一事自苟。

陆锺琦把握学生课业,并集学生习作文章,编撰《骊城课艺》,以示范后生。

不但督学,陆锺琦自己仍在继续学习之中。他不忘自己求仕途报国之初心,在求学、求仕途的道路上不断备战。光绪十一年(1885年),陆锺琦在抚宁县教谕公职上,返回北京参加科考,终于高中乙酉科举人。

陆锺琦的中举,成为一面旗帜和榜样,在抚宁县传为佳话。更为抚宁县百姓撬开了一道通往成功大门的门缝,让士生看到了一丝成材的希望之光。同时,也指引了唯学方可以找到并拾起开启成功大门的钥匙。或唯学方可以积累才智而得以找到并推开更多的门,让自己有选择的余地。无学或只有返家种田一个选择。

陆锺琦任抚宁县教谕十二年间,捐廉奖士,多荷甄陶。始奠基抚宁县教育业,再续人文彬彬蔚起,导人以向学向善,有余力再求功名之途。


按:二十多年后的1904年清末新政时期,由张百熙、张之洞、荣庆等,笼统抚宁县及其他各地学章与实绩,拟定并颁布的癸卯学制,又称《奏定学堂章程》,系中国近代第一个由中国政府颁布,并首次得到实施的全国性法定学制系统。

(1)规定了学校系统,除规定各级各类学堂章程外,还制定了学校管理法、教授法等

(2)学制纵向划分为3段7级:

第一阶段为初等教育,包括蒙学院(4年)、初等小学堂(5年)和高等小学堂(4年),3级共13年。其中,将幼儿教育机构蒙学院纳入学制系统,标志着我国学前幼儿教育已进入国家规划发展的新阶段;初等小学堂5年为强迫教育,儿童7岁一律入学。

第二阶段是中等教育,包括中学堂一级,共5年。

第三阶段是高等教育,包括高等学堂(预科5年)、分科大学堂(3—4年)、通儒院(5年)三级,共11—12年。

从小学堂到大学堂学制年限达20—21年。

(3)学制横向方面除了直系各学堂外,另有师范教育和实业教育两个系统。

论曰:清末学制具有半资本主义半封建性,是传统性和近代性的综合产物,也是学习西方教育的系统性成果,是仿日的产物,在中国教育近代化发展中有标志性意义。但其排斥女性入学,学年过长而受诟病。

欲知抚宁县任职故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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