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豆子结出来的果实,并不是由我一人收获。 ---梭罗
梭罗原本可以过富足的生活,陶渊明也是如此,但他们都选择了简朴,在隐居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陶渊明是看不惯官场的腐败,他的退隐有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尚与清高。梭罗的隐居却是为追寻返璞归真后的纯粹。
梭罗在《种豆》篇中写道,在“夏日里,在我的同时代人里头,有一些人在波士顿或罗马献身于美术,另一些人则在印度苦思冥想,还有些人在伦敦和纽约做生意,而我却跟其他的新英格兰的农夫在一起,致力于农事。”在梭罗看来,不论做什么样的工作都一样,它既有意义,也没意义,区别在于你的态度。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开垦荒地,虽是做着农夫的工作,却不像其他农夫那样想着如何才能高产。他说,“其实,我也要不了那么多的豆子。它们让我眷恋着大地,因此我有无穷的力量。”至于为什么非要选择种豆子呢?他说只有老天知道。感觉他种豆子好像也不完全是为了生活,而是一种生活乐趣。他在农耕中“既没有牛马相助,也没有雇短工或者童工帮忙,更没有采用改良农具。”他说,“我干的活非常慢……”并自嘲道,“这也许断断乎算不上赋闲的最坏形式吧。”因此他的田地长势并不算好,这连路过的观光客都知道,他们说他,“豆子种晚了,豌豆也种晚了!”梭罗说,“因为别人已经开始锄地了,我还在下种。”
对于观光客来说,梭罗就是一个劳苦的农夫。他们建议他要施些肥,或是弄些草木灰和烂泥什么的都行。但梭罗只有一把锄头,也不想找雇工来帮忙,就随它们去了。梭罗说,“观光客打从这儿经过,拿我的豆子和他们一路上所见过的庄稼,扯高嗓门儿来比较,……”梭罗也由此知道自己种的庄稼着实一般,但他并不在意,虽然这并非他有意为之。他在文中写道,“我珍爱它们,给它们锄草松土,从早到晚照看着它们。”梭罗是享受的,他要做的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农夫,他说,“我的锄头碰撞石头时会叮叮当当作响,这怪好听的响声在树林子和半空中回荡,有它跟我做伴,我的劳动即时产生了无法估量的收获。我锄的不再是豆子,而且锄豆子的也不是我。 ”由此文字可见,梭罗应是世上唯一一个将农活做成一种境界的农夫吧。
他在锄地时,还把历史上没有记载的灰烬给翻了出来,它们是很久以前的人们在打仗和狩猎时用过的小型器具。他还挖出一些箭头来,说明远在白人来开垦这片土地之前,一个已经消失的民族曾经定居在这里,而且还种过土豆和玉米。
田间的杂草锄了又长,虫儿也在庄稼刚冒出了嫩芽就来啃咬。最可怕的还有来临的霜冻,若不及时收割就会损失惨重,农夫的工作着实不易。但在梭罗的工作和联想中,农事可是一种神圣的艺术,他说,“我们即不能对它操之过急,也不可掉以轻心。”但在那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一定不会错去欣赏那头顶上盘旋的飞鸟,在那梦幻的天空中,天上布满了各种精灵。他说,“鹰是波浪的空中兄弟,它在波浪之上一边掠飞,一边查看,它那翩翻空中的翅膀,像在应酬着大海那原始的,还不会飞的翼尖。或者有时候,我看见一对鹞鹰在高空盘旋,一上一下交替翻飞,一近一远如影随形,仿佛它们是我自己思想的化身。”多么美妙的文字,一个人只有融入大自然的田地中才能写出。天上的飞鸟带着作者的思想,在空中翱翔。这样的浪漫就像情怀,伴随着梭罗在田间劳作,他说,“这些天籁美景不管在地头上哪个地方,我都听得到,看得见,乃是乡间独特的无穷的乐趣的一部分。”
至于收成并非很好,梭罗说,“在所有的山谷林中洼地,牧场和沼泽地里,都生长着丰富而又多种多样的谷物,只不过是人们还没有去收割罢了。”梭罗选择的荒地,是肥力欠缺的土地,梭罗说,“我要看看它们会不会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能不能以较小的劳动力与肥料来养活我自己,因为它的肥力肯定没有消耗到不好长这些庄稼。”
梭罗干农活时是快乐的,这不在于它是否能获得丰收,他说,“这些豆子结出的果实,并非由我一人收获,它们有也一部分不就是为土拨鼠生长的吗?麦穗不应该仅仅是农夫的希望;它的核儿或者谷物也不是它产出的全部。那么,我们的庄稼怎么会欠收呢?难道说我们不应该为杂草的丰盛而感到高兴吗?因为杂草的种子不也是鸟儿的食粮吗?”他说,“真正的农夫犯不着焦灼不安,就像那松鼠对树林子里今年结不结栗子压根儿不放在心上一模一样;真正的农夫每天完成自己的劳动,并不要求地里产出的成品一股脑儿归他所有。”在此,梭罗的总结应该不像是一个农人所拥有的境界了,因为他的活,并不只是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