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搬到新家的第四年,我奶奶突发中风,半边身体活动受限,那时称为半身不遂。我老妈不记前嫌,把她接过来,然后每天上午都拉着一个能让我奶奶躺在上面的小车,我妈妈就象牛马那样拉着小车,带她到杜店村的中医杜春发那里去扎针灸。经过不间断的半年的针灸治疗,我奶奶身体康复了。她全面恢复的标志就是有精神和我妈吵架,在我爸回来休假的时候,挑唆我爸妈的关系。
记得这年的夏收,晚上爸妈收工回家,我已经把晚饭准备好。老妈见奶奶没出来吃饭,就吩咐我去叫奶奶吃饭。我喊了一声奶奶吃饭。我奶奶没从屋子里出来,骂声却先传出来。爸妈可能对这样的奶奶已经习以为常,却又没有办法,也就默不做声的坐在院里的桌子前吃饭。奶奶骂了一会儿后觉得不过瘾,觉得被我们忽视了,于是从屋子里走出来,随手在院子里取了一捧土扔到我做好的一盆西红柿疙瘩汤里。嘴里还骂着:我叫你们王八蛋们吃,我叫你们吃不成。我妈妈赶快站起来,抱住奶奶,怕她接下来会掀桌子。奶奶真的被杜中医治的太好了,她回手就给我妈脸上一巴掌。嘴来边骂,边指着我爸说:你这窝囊废的东西,你就看着你媳妇打我哈。我爸在我奶奶面前确实表现的很窝囊,他不敢对我奶奶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用现在的词来描述那时候的我爸就是愚孝。虽然他对我奶奶的颠倒黑白的做法不满,但他依然选择沉默。这也助长我奶奶更加嚣张的气焰。我有时候真的有点佩服我奶奶,她能一整晚不睡觉,不停的骂。第二天,我爸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策略,直接座车回单位了。我妈又接过收拾乱摊子的任务。最后,我妈找到我叔,商量我们两家轮流照顾我奶奶。其实我奶奶就是想和他偏疼偏爱的小叔一起生活,只是觉得空手回到我小叔那里没面子,要从我家带点东西给我小叔罢了。只不过我小叔不愿意让我奶奶和他们一起生活。尤其是我那个有精神病的婶。最终我妈妈用了两袋子稻谷换来了半年清静。
我奶奶在我们村绝对是神一样的存在。听邻居们讲,我奶奶人送外号西霸天(因为我家住在村西头)前后左右的邻居都打了个遍,没人愿意和她往来。以至于我小叔结婚的时候,都是我妈妈到街坊邻居家借各种东西。说到这里,我好像找到我经常打架的基因应该是遗传我奶奶了。我奶奶对待自己的公婆也是相当过份的。听邻居的老辈人讲,我奶奶的婆婆被我奶奶逼得最后跳了潮白河。我有时候想,我姥姥那个姨,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要把自已的亲外甥女嫁到这样的家庭呢,不过我应该感谢我这个姨姥姥,她的一根红绳把我牵到这个世界。不过,我妈妈和这个姨的感情可没有那么好,虽然同住一村,但很少往来,我猜测应该是我妈妈很恨她。
1988年,惹事生非的我受到命运的眷顾,考上了一所可以带户口的中专。当时的城市户口可是个香饽饽,有它就如同实现了阶层的跨跃。记得那时候,老妈驮上一袋小麦,去乡里的粮库换来粮票。9月1号,老爸一手拎大铁皮箱,一手拎我姨送我的红色大皮箱。我跟在他后面,肩背手提行李,坐着从德胜门开往昌平的345路公交车到学校报道。从那时起,我离开那个生活的18年的村庄,不能天天见到老妈,也不能再帮老妈干活。好在,从那时候起,家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老妈也不用象原来那样辛苦。老妈曾经跟我透露,有个瞎子给她算过命,说她40岁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老妈说,瞎子说得真准,确实过了40岁后,她越过越顺心。
再说说我爸。因为爷爷去世得早,生活的重担自然就过早的落在老爸的肩上。这也让他有极强的责任心来照顾家人。记得我的大姑,第一次婚姻不顺,经常被家暴。老爸替她出头时,被打伤鼻梁。后来,大姑实在忍受不了,选择了离婚。没想到,我奶奶竟然将我大姑拒之门外。我大姑没办法,哭着找到我妈妈。我那爱心泛滥的妈妈对我大姑说:就在我这里住着,有我一口吃的,绝不饿着你。所以我大姑一直住到出嫁。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我爸都会提供无条件的帮助。奶奶过世后,我爸爸就成为这个家庭的大家长,每年的初三,近二十口的三代人会齐聚老爸老妈这里,吃一顿团圆饭。想一想,这其乐融融的场面都是对老爸付出的回馈,是对老妈善心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