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天起,我搬出了闹腾腾的四人寝室,在城区的某处租了一间小房子,开始了一段新的有关于孤独的旅程。就像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马路,看着前方的白色的双横线随着道路的曲折同样弯曲,而我停在目前的点上,后面是悬崖,前面是迷雾,只好沿着能看到的那一条线前行。
上大学的时候,孤独是一件难得奢侈的事情,有课要上,有书要看,有作业要写,有班级、社团活动需要参加,每天都总有点什么事情要忙。
如果想去干点什么必备功课之外的事情,一个寝室,一个楼层,一个班级,总有四五十位同学,无论你想要在哪个是时间点去干些什么,总能找到一两个伴儿。
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五湖四海聚集起来的几十个人做鸟兽散,各自飞奔去了远方,和我一样留在这个城市的朋友屈指可数了。
一开始还会聚起来谈谈别离的感伤,而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像是刚入大学时候对于见到任何一位同学就分外亲热的感情也没有持续多久一样,有人忙着继续研究生的学习,有的人忙着在职场中崭露头角,有的人忙着恋爱结婚生子,而有的人,比如我,就变成了一个有点儿离群索居的孤独患者。
一开始,我试图用无休止的电话联系、朋友聚会、一部又一部的影视剧以及走马观花的社交活动来填补生活和心灵上的空缺。
就这样假装着非常忙碌地过了好几个月,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变得无所适从,然而对曾经迷乱眼追求的东西不再感兴趣,甚至对于当时的情况,都有点儿无从说起。
毛姆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
孤独是一种常态,即便它对我的侵袭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儿残酷,然而在不断与它的拉扯之中,我也渐渐地学会了用最温和的态度去接近它,或者说与它融为一体。
得益于工作时间较为自由,有时候都会以为自己根本不像是一个有着正经工作的人。
生活不被工作占据太多,活动的主动权太明显地交到了我手里,这让自己与孤独的接触更显得触目惊心和无处可以逃避。然而,也正是在这种正面交锋之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一大段花样百出的情绪。
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尽管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图书馆。清晨起来随意洗漱吃个饭,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公交车站台,乘坐固定的路线到达固定的地点,在踏进图书馆前摘下耳机,深呼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又是充实的一天。
那一排排书架已经走过了无数次,挑选之前没看过的书籍拿到书架的最后一排,随意找个有墙壁的空缺就坐下。
悉悉簌簌,调整姿势,更换书籍,渴了就喝水,尿急了就上厕所,饿了就去吃饭,会跟着书籍中的文字一起欢笑或感伤,也会放下书籍胡思乱想书以外的事情。
很多时候,当闭馆音乐的响起,我随着人流往前走,会认为自己一无所知、一无所获。
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找不到栖身之所,我还会再去。
回到家中,习惯性地打开电台节目,随即播放着各种类型的节目,有时候那些美妙的内容也会飘进我的耳朵,被再重复一次。
一只水笔的位置是十几天以前的随手搁置,手表已有四天没有戴,昨天撕开的红茶包装还停留在置物柜上,而那个浸湿的茶包的吊牌从杯子里爬了出来,牙膏是清晨放于洗漱池边,卸妆水的位置刚刚被挪移……
很想看一部喜剧电影,却有点笑不出来;那就看悲剧吧,可是又不想哭出来,罢了,还是不要看了。
从一堆写满了过往的笔记中抽出一本16开笔记本,翻开,添点儿读书笔记和个人感悟上去,放回去。
再抽出一本,每一页上都是不同的日期,透过不如当初清晰的字迹,我仿佛想起了那个留下这些凌乱的文字的自己。
看着看着,很久以来不被想起的那么多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过,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