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有士人应举之京,途次关西,宿于逆旅舍小房中。俄有贵人奴仆数人云:“公主来宿。”以幕围店及他店四五所。人初惶遽,未得移徙。须臾,公主车声大至,悉下。店中人便拒户寝,不敢出。公主于户前澡浴,令索房内,婢曰:“不宜有人。”既而见某,群婢大骂。公主令呼出,熟视之曰:“此书生颇开人意,不宜挫辱。”第令入房,浴毕召之,言甚会意。使侍婢洗濯,舒以丽服。乃施绛帐,铺锦茵,及他寝玩之具,极世奢侈,为礼之好。
明日相与还京,公主宅在怀远里。内外奴婢数百人,荣华盛贵,当时莫比。家人呼某为驸马。出入器服车马,不殊王公。某人父母,在其故宅,公主令婢诣宅起居,送钱亿贯,他物称是。某家因资,郁为荣贵。如是七岁,生二子一女。公主忽言欲为之娶妇。某甚愕,怪有此语。主云:“我本非人,不合久为君妇,君亦当业有婚媾,知非恩爱之替也。”
其后,亦更别婚,而往来不绝。婚家以其一往辄数日不还,使人侯之。见某恒入废宅,恐为鬼神所魅。他日,饮之致醉,乃命术士书符,施衣服中,及其形体皆遍。某后复适公主家,月亮圣殿家人出止之,不令入。某初不了其故,倚门惆怅。公主寻出门下,大相责让,云:“君素贫士,我相抬举,今为贵人。此亦于君不薄,何故使妇家书符相间,以我不能为杀君也。”某视其身,方知有符,求谢甚至。公主云:“吾亦谅吾此情,然符命已行,势不得住。”悉呼儿女,令与父诀。某涕泣哽咽。公主命左右促装,即日出城。某问其居,兼求名氏。公主云:“我华岳第三女也。”言毕诀去,出门不见。
近代有个士子因科举应试去京城,途中路过潼关西面时,住在旅店的一间小客房里。不久有贵族家的奴仆几人进店说:“公主来此住宿。”就用布围住了这家店及附近的四五家旅店。士人刚开始很惶恐,还没来得及避走,店里的人就关了门户,他也就不敢出来了。
公主要在门前洗浴,令人搜索旅店房内,婢女们说:“应该不会有人了。”接着就搜到了士人,群婢怒骂士人。公主叫人把士子带出来,仔细打量了很久,说:“这个书生很合我意,不要羞辱他。”就令士人进屋,公主洗完后再召见他,士人言谈很乖觉,公主很满意,就令侍婢带士子去洗浴,再穿上华服,然后摆上红色帷帐,铺上锦绣的茵席,以及其它的寝具古玩等摆设,器物之奢华当世未见,两人就完成了婚礼。
第二天,两人一起回到京城,公主的宅院在怀远里,内外的奴仆婢女有几百人,其荣华富贵,当世无人能比,家里众人也称呼士人为驸马。士人出入所用的器物车马,跟王公贵族也没什么区别。士人有父母,还住在以前的老宅里,公主叫婢女去老宅侍候老人的生活起居,送给他们一亿贯钱(过于夸张,意思送了很多钱财),还有其它的器用物件,价值也差不多这个数(亿贯钱)。士人家因为这些钱财,骤然暴富起来。
这样过了七年,两人生了二子一女。公主忽然说要给士人另外娶个妻子,士人十分惊愕,很奇怪公主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公主说:“我本来不是凡人,不应该长期当你妻子,你命中也应当另有婚娶,你要明白这不是我对你不恩爱了。”
之后士人也另外结了婚,但与公主仍往来不断。新婚的那一家因他动不动就一去就几天不回来,派人暗中跟踪他,只见他经常进入一处废弃的院子,担心他被鬼神迷惑了。有一天故意将他灌醉,然后叫来术士,在他衣服中和身上都贴满了符。
士人后来又去公主家,公主派人出来拦着他不让他进门。士人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靠在门上,惆怅不已。公主不久也出门来,不断责备士人,说:“你原来只是个穷书生,是我抬举你,你才有了现在的富贵,我对你也算不薄,为什么叫你老婆家用符来离间我们,真以为我不能杀你么?”
士人一看自己,才知道身上有符,非常恳切地向公主谢罪。公主说:“我就原谅你了,但符已经运行,我再也不能在这住了。”就把儿女全部叫出来和父亲诀别。士人哽咽哭泣,公主叫左右之人赶快收拾行装,当天就出了城。士人问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公主说:“我是华山神的三女儿。”说完就告辞而去,出门就不见了人。
《华岳神女》亦出自《广异记》,载于《太平广记》卷三百零二,“神”类。本文写华山神三女儿与人恋爱之事,情节很简单,唐时以华山神及神女为题材的小说也很多。但本文将神女显得与人间公主无异,似乎更像在暗示唐代公主私生活混乱的现象,只是有些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