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

    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擦擦眼角的泪。怎么又哭了?又梦到什么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会是谁敲门?这么锲而不舍?门铃按了七八遍,敲门敲了好几分钟。看看被我调成静音的手机,没人发信息,也没人打电话,应该不是什么熟人。现在找我最多的应该是快递了,不怕,找不到我就送快递柜了。

    早上送完孩子,跑了步,洗了澡,就睡下了。敲门声越来越响,我在被窝里窝得越来越深。接着又听到孩子的爷爷在叫,好吧,幸亏没开门,开门肯定没什么好事,就当我不在家吧。

    进入2019年,貌似就没消停过。

    先是咳嗽伴随了我四个多月,折磨得我每天哑着嗓子。狂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嗽出来。接着脚崴了下,几天下不了床。咳嗽这时却莫名其妙地好了。刚得瑟一下,又来个重感冒,每天鼻涕一把泪两行。其实,想想,这都不算啥,只不过是身体上的一些小病小痛罢了。朋友说,当身体出现问题时,就是身体向你发出警示:你缺爱了!你没有好好爱自己。说的也不无道理,是得学会自己好好爱自己。

    前些日子,脚崴着,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第二天,肿得最厉害,已经无法下床走一步。孩子的爸爸逼着我,带我去医院。四十多岁的他,背着120多斤的我,那一刻,两年多来的仇恨仿佛瞬间融化。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是陪了我一天。生病这么多次,动手术这么多次,都是别的男人把我从手术床上抬下来的,他都没在身边过,这次,真是破天荒了。女人呀,真是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忘记仇恨。

    多少年了,都不曾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从那天起,我已经尝试着开始跟他好好说话。老天真会捉弄人,在我刚想和他好好相处时,他就走了。

    以前走过很多次,都是被我赶走。最多一次赶走将近一年。但,这次不同,虽然是我赶他在先,看得出,他想走的成分更大一些。以前走了之后,总会每天过来送点东西,给孩子买点吃的啥的。就算进不了家门,他也会让孩子到院子里拿。这次不同,我把家里的钥匙要了过来,他永远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再进这个家。并且,他走了,便再也没有来过。窗台下,小院旁,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按理说,我应该很难过,毕竟这么突然离开了;按理说,我应该很不适应,毕竟从他上次回来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帮我们做饭,打扫卫生,家务活我几乎不做。

    可是,我居然一点都没难过。总觉得离开是早晚的事儿,而他选择这时候离开,我反倒更舒服点。他刚签了十年合同,刚刚把前期投资都投资好,刚刚把欠别人的钱都还清,后期只需要干活,等着拿钱就可以了,再也不用为资金发愁了。也就是说,他最起码这十年的生活有了着落。虽然他把我的钱都拿走了,我也没觉得心疼,毕竟那些钱也都是他自己赚的,我也没存过什么钱。

    想想结婚时,他也是为了我才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除了我,无亲无故的。所以,即使离了婚,我也希望看到他过得好,我才能安心。现在看来,他再赚十年钱,差不多就够养老的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即使你再结婚生子,也都有资本了。除了安心,居然一点都没难过。

  刚离开的第一个星期,生活上倒是很不适应。那么久没做饭的我,忽然无从下手。天稍微黑一点,守着偌大的房子就开始害怕,连院子也不敢进,厨房也不敢进,害怕窗户下有人。一到家就赶紧把所有窗帘拉上,把厨房和小屋的门关上才能心安。渴了,去厨房倒杯水都有点胆怯。是的,我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也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胆大。忍不住笑自己:又不是没自己生活过,有什么好害怕的?死都不怕的,究竟怕什么呢?

    是呀,究竟怕什么呢?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还好,很快调整过来了。一个星期,一切步入正轨。把家里彻底打扫干净,找到自己的生活节奏。虽然他每天很辛苦帮我们做饭、打扫卫生,貌似我从来没满意过。做饭,总能把厨房弄得到处油腻腻。拖地,总是不能拖干净,地上留有水痕。总之,他做的什么我都没满意过。与其回到家看到他没话说,真不如看不到。好了,现在已经适应了他不在的日子,比我想象的适应的要快的多得多。

  该起床了,昨晚洗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忘记晒了,以后不会有人帮我想着这样的小事了。

    生活,除了一地鸡毛,还有满地鲜花。起床侍弄我的花花草草去,等待着满院子鲜花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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